金嬤嬤一臉精明,臉上有著與年齡不相符的紅潤氣色,進來之后,一雙眼睛四下里掃射謝知微屋里的一切,大姑娘一個人住了個三進正院。
入門小小三間抱廈,一色雕鏤新鮮花樣隔扇,沿著墻因地制宜地打了兩溜兒榻,平日里供上夜的婆子們用。
五間上房,中間一間是堂屋,用來會客。西邊用一個紫檀木雕的格子架隔開,上面放著各種擺件,青玉活環耳盆紅珊瑚盆景,碧玉雕云龍紋甕,黃玉雕佛手花插,一對孔雀綠象耳弦紋尊尤其顯眼,真是樣樣珍貴,件件不凡。
中間一個琉璃穿衣鏡做成的活門,穿過活門,便是西次間,南窗下設了個炕,后檐下是床。次間與梢間用碧紗櫥隔斷,里頭是小小一張紅木竹節架子床,蔥綠雙繡花卉草蟲的蚊帳掛在銀鉤上,兩只金鑲珠石累絲香囊懸在帳面上,散發出清幽的香。
大姑娘這屋子,神仙也住得了
謝知微坐在鏡前,紫陌正在幫她卸釵環,金嬤嬤一抬頭,從鏡子中看到謝知微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金嬤嬤心里咯噔一下,忙收回目光,垂下了眼行禮,“奴婢見過大姑娘”
于嬤嬤才被攆走,如今老太太身邊連個得用的人都沒有,她暫且忍下這口氣,待日后再說。
“嬤嬤免禮”謝知微坐著紋絲不動,坦然地受了這個全禮,并未把金嬤嬤放在眼里。
金嬤嬤也無奈,若是其他府里的晚輩,就沖著她是老太太屋里服侍的,也不會這么大剌剌地受這個禮,反而會對她以禮相待。
但面對謝知微,金嬤嬤半點怨懟都不敢有,反而恭敬地道,“老太太命奴婢把嫁妝單子上的一些金玉首飾,器皿玩物,字畫書籍之類的,先給先姑娘送過來,還有莊子和鋪子的契紙和賬冊也都在這里,請大姑娘過目。”
金嬤嬤親自從小丫鬟的手里捧過了一個金檀木方匣子,露出里面一份手抄的嫁妝單子、契紙和賬冊。
謝知微沒有動,秋嬤嬤上前去,接過了匣子,翻看了一番,朝謝知微點點頭。
金嬤嬤又捧上了一個小漆木匣子,“這里面是五萬兩銀票,昔日先大太太的一些嫁妝,這些年因老太太身子骨不好,都是交給二太太在打理,二太太也是忙中饋上的事,沒有細心打理,折損不少,老太太的意思,這五萬兩銀票就補給姑娘,請姑娘一家人不要說兩家話,一些事能帶過且帶過。”
這話,謝知微不敢信,娘親當年的陪嫁,值錢的都是些莊子和鋪子,這些才是掙真金白銀的產業,老太太會交給二太太打理
二太太也不過是老太太這會兒拿出來的一個幌子罷了。可誰讓二太太是老太太嫡親的兒媳婦呢想必也沒少從中得到好處。
“秋嬤嬤,你帶人去瞧瞧我母親的嫁妝,與單子上對一對。”謝知微拿出一份自己手抄的嫁妝單子,遞給秋嬤嬤,“我也不求多,但凡能帶過,我也不追究,想必老太太也不會做得太難看。”
金嬤嬤抹了一把冷汗,她沒想到謝知微居然還留了一手,她手上竟然有崔氏的嫁妝單子。
當年,嫁妝單子一式三份,崔家一份,謝家一份,順天府存了一份。謝知微這份是從哪里來的
秋嬤嬤拿過嫁妝單子,掃了一眼,除了字跡和紙張不同,這嫁妝單子與當年的竟是不差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