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修乙大師出來,尚琪臉上略顯滿意,誰知上了車,老和尚懶驢上磨屎尿多,又提要求,“阿彌陀佛,還請尚監往丹桂坊走一趟。”
尚琪側目,早就聽聞銅佛寺這老和尚,與丹桂坊的一眾風塵女子常有交情,這也太不成體統。
老和尚不知女官腹誹,仍端著一臉慈悲,“貧僧應承了陶然館主,今日要給他送齋供過去,不好言而無信。”
今日端陽節,南黎這邊風俗頗雜,按著舊俗,則是祭五毒、掛菖蒲,近兩三百年成了齊朝屬國,又新添不少皇都那邊流傳過來的應節之禮,入寺齋戒也在之一。
這倒真不好多說,尚琪沒奈何,只得又吩咐前面車夫轉去丹桂坊。
小圓兒是知道的,給丹桂坊眾女寫曲填詞,乃是老和尚算命之外的一門副業,多時一月能有百兩金的進項,自然,這也是丹桂坊如今生意紅火的原因。
但陶然館只出評書話本,一向是不做歌舞生意的,沒想到竟也與老和尚有生意往來。
師父今日自然沒有備什么齋供,難不成他還會寫話本?
“師父,你給陶然館主送什么?”
老和尚不出聲,她又追問:“話本么?”
老和尚指頭在水晶匣上敲兩下,是他倆的暗號,她很是大驚小怪:
“沒想到你還會寫話本!誒,近日陶然館唱了一個月的,只有《弘晟傳》,難不成竟是師父您老人家的大作?”
又敲兩下,小圓兒跪在蛋里,簡直要頂禮膜拜,沒想到那個狗血掉渣的故事,竟是師父寫的,忙求劇透:
“后來弘晟太子怎么樣了?有沒有娶那個妖女當太子妃?師父,你給我講講唄……”
這才記起她師父現在沒法回話,哦了一聲,殷殷叮嚀:“晚上回來,記得說給我聽啊。……沒想到,師父竟然還會講古,以后睡不著覺,再不用聽你拿木魚敲小調了。”
她喜滋滋的在蛋里打了個滾,沒看見師父的表情帶點哀戚。
陶然館后門,館主青舒親自開門,修乙遞上手中一只木匣,并未多言,合什一禮便轉身離開。
青舒關上門打開匣子,厚厚一沓手稿之下,是一枚木頭雕刻的小小狐貍,拿在手中時,眸中流露悲意。
修乙曾言:若有一日貧僧送木狐來,那便是大難將至,恐與君后會無期。
……
宣靈臺上,此刻哭聲震天。
南黎國主景屹端坐正中,面色鐵青看著下方以頭搶地的慶榮侯顏致遠,他后面還有兩人,分別是太常寺卿郭松,和禮部侍郎許政。
三個老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側席上,這三家的女眷更是死去活來,顏夫人已經哭暈過去。
一旁地上放著三副靈架,白布罩頂,其下形狀纖細,竟似女子尸身。
“陛下,臣的女兒死得凄慘,您可一定要為臣等做主哇……”
修乙剛到,正被尚琪引著悄悄入席,小圓兒在蛋里驚得差點躥出來,“怎么……,三個都死了?”
前些日子,宮中擇出三名太子妃人選,除了慶榮侯府的顏二小姐,另兩位正是郭、許兩家的千金。
昨夜她在顏府見到那詭譎的血色祭書,已猜到顏二小姐多半已遭不測,卻沒想到,另兩家的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