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丹桂坊正在籌措一樁盛事。
陶然館唱了兩個多月的弘晟傳,如今已到收官之時,租借了河畔簪寶閣的場地,準備把終幕的一場戲在那兒開演。
簪寶閣是歷年舉辦鑒花宴的所在,層臺累榭可容上千人就坐,正好也為下月七夕之夜,一年一度的鑒花宴暖場。
戲晚上才開,下午這會兒已來了不少人,樓下的敞座,票早已售罄,上層的包廂,更是被炒到天價。
小圓兒此時,卻跟六爺在空蕩蕩的陶然館里,她神秘兮兮的“六爺,我帶你見個人。”
梟看上去并不怎么意外,仍是冷著臉,“他一直藏在這兒你可知這是什么地方”
小圓兒偷偷打量他,小聲嘀咕“再怎么說,青軒這么長時間沒把老和尚供出來,定是對他沒有壞心就是。”
說到這兒,她一抬手摁在六爺的脖子后面,“你待會兒可不準動刀。”
六爺也有被壓住后頸的一天,可見她這些日子膽量見長。
梟露出個森然冷笑,“不過是只狐妖,孤想要他的命,不必動刀。”
修辛剛從后院帶人過來,在門口聽見這句,嚇得剎住腳,不敢動彈。
小圓兒一回頭,看見站在他身后的和尚,臉上表情可謂精彩至極,原本的激動萬分變成不可思議,她咬著小手指,不停眨巴眼睛。
“你是老和尚”
不不,和尚還是和尚,光溜溜的腦袋圓圓的臉,卻一點也不老。
生得粉雕玉琢,是個胖乎乎的小和尚,也就七八歲的樣子。
肥嘟嘟的小臉,嘴一咧做了個哭相,“圓兒啊,老衲可算見著你了”
修乙撲上來就哭。
“師”
小圓兒條件反射就要跟他對嚎,喊了一個字,忽又一把拎住袈裟后領,把人扯遠點,一臉發愁看他。
長這么嫩,師父她叫不出口。
“你,到底是不是老和尚呀”
小圓兒團團轉,上下前后打量一身素白袈裟,長得虎頭虎腦的小光頭,語氣不大確定。
修辛滿口保證“這就是我二哥,他第一次變形,就是這個模樣。”
變形術是妖族通用的一個術法,第一次變幻出的人形,與當時所處的環境有關,此后雖可變化其它樣貌,但最初的形象基本是被固定下來的。
修乙幼時在西昌佛國的寺廟里長大,第一次化出人身,就是這么個小沙彌的形象。
“梟尊大人”
他撇下小圓兒,畢恭畢敬行了個大禮。
“修乙得大人相助,宣靈臺下逃過一劫,大恩沒齒難忘。”
“什么是他救的你”
小圓兒意外得很,斜眼看六爺,“你怎沒跟我說”
“你沒問。”
六爺的回答理所當然,她啞口無言“”
從一開始,她就認定魔頭是要她和老和尚背鍋,后來還想殺人滅口,從沒往別的方向“懷疑”過。
這會兒她覺得對六爺的誤會有些深。
老和小和尚已經在跟她絮絮叨叨,說起失散之后的經歷。
當日他被梟一掌送進坑底的石板后面,在地宮撒足逃竄,之后沒多久就差點被端方追上,全賴身上那道煞氣,替他擋了一下。
失了梟尊大人給的護身符,修乙身上的妖氣沒了遮掩,跑在彎彎繞繞的迷宮里,簡直就像頭上頂了個大大的光環。
幾次險象環生,最終還是被端方一棍子敲在后腿上。
危急關頭,是青軒突然出現,救走了他。
修乙偷瞥一眼梟尊大人冷峻的臉色,一點沒敢隱瞞。
“青軒是南澹樂圣的入室弟子,他這里,算是南澹人在黎國境內的一個落腳點”
說到這兒忙忙擺手,“不過他是個好人,這點,老小僧可以給他做擔保。
他對來往的南澹人招待周到,盡一份故交之誼,卻從不摻合他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