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時,子修想起虞鳧說那一句,歷史如車輪滾滾碾過。
車輪之下,曾有一位古老天子,上承天意,下順民心,將粒粒塵埃匯聚成恢宏夏邑。王有美政,天下歸心。
往西,那位古老天子,先祭太社,再拜太稷,篳路藍縷以啟山林。天子率耕,生民有幸。
往東,那位古老天子的不肖子孫,遨游酒池,縱情聲色,在輕歌曼舞和靡靡之音中懸梁自縊。天子無道,虞興夏亡。
往北,那位荒唐天子,獠獵夏山,吆喝犬馬,好在青山有幸埋國士忠骨。國存人死,人死國亡吶。
牛車停頓片刻,往北一里,平原拔高為綿延矮山,南北寬三四里,東西長八九里。
這里啊,曾是夏山獵場。山嶺寬谷、山澗溪流、險壑奇峰美不勝收;地上走獸、水中游魚、天上飛鳥應有盡有。
這里啊,又是夏山墳場。征西武卒、鎮北戎騎、夏汭鄉勇共赴國難;哀哀老父、糾糾長兄、錚錚新郎魂守國邦。
有人上山,有人下山。山路不算狹窄,下山兩人依舊靠邊,其中年輕女子無動于衷,中年男子朝子修點頭致意,輕聲道:“節哀。”
“節哀。”子修回應一句,與這對父女插肩而過。
中年男子抬腳落在原地,彎腰拾起一枚竹片,端詳片刻,見少年目光不善,識趣物歸原主,又不識趣問一句:“是三位史官吧?”
得到答復,中年男子再征求子修意見:“我也送他們一程,可否?”
子修默許,吩咐宰予我上前,自己與中年男子并行,那位年輕女子則落后一步。
“我是華胥游商,頗有家財,與老太史南史有點淵源,”中年男人先表明身份,又失落道,“聽聞天下有五岳,其中中岳夏山,巍峨磅礴勝過冰脊山,居五岳之首,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華胥是個好地方,麥酒好喝,”子修奉承一句,又坦然一笑,“山不在高,有仙則名。”
自稱華胥游商的男子顯然有意刁難子修,笑道:“愿聞其詳。”
子修斟酌片刻,說道:“我是夏邑學宮學子,師承子蘭。夏邑學宮收藏一卷羊皮,來歷頗大,名《夏堪輿》,由王朝執圭西門甲大人編纂。《夏堪輿》收錄天下名山大川,標注五方方地理。論天下大山,東方有齊云山、燕山,西方有封禪山、麥積山,北方有冰脊山、狼居胥,南方有南嶺、九嶷山,唯有這天下最富庶的中央夏水平原,一馬平川,勉強稱得上山的只有夏山。”
華胥游商示意子修繼續,子修接著說道:“《夏堪輿》又在東西南北中五方各取一山,湊齊五岳,分別為東岳齊云山,西岳封禪山,南岳九嶷山,北岳冰脊山,中岳夏山。夏天子少鼎中興之后,于烈山鑄五尊大鼎,起初本意是陳列五岳,彰顯定鼎天下,因為諸多爭端,此事作罷。至于夏山,既是夏人發跡之地,《夏堪輿》又是夏人編纂,自然排在五岳之首。”
華胥游商好奇問道:“發跡之地如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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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