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指猛然縮回右手,抬頭剎那認出嘲笑自己的女人,是西陲七杰排第六位的西陲錦狐,還是先生的姐姐,關系微妙。
六指斟酌該如何稱呼虞鳧時,虞鳧譏笑道:“東郭五弦好福氣,妻離子散,長孫還是個六指。”
一番嘲諷之言無疑戳及少年痛處,誰不知道東郭五弦家長孫是個六指?又有幾人敢當面叫他乳名?
六指竭力壓抑自己的憤怒,不解為虞鳧對自己抱有敵意。算上昨日,合計有過兩面之緣,再加上自家先生那層微妙關系,也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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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冷嘲熱諷。
虞鳧似乎洞悉六指心思,依舊保持傲慢姿態,輕蔑道:“你爺爺的爺爺,東郭竽,當年與我的曾祖爭音律第一頭銜。我曾祖子樂,曾三次南下,試圖與東郭竽比試高低,前兩次他都稱病推辭,第三次其子東郭塤代父與我曾祖比試一場,當場吐血,半年后抑郁暴斃。”
六指皺眉,心道怎么這一家人說話都討人嫌。先生如此,子修如此,虞鳧也如此。
虞鳧并不解氣,繼續諷刺道:“東郭竽天生一副奴顏,早年間名聲不顯,靠一曲《袍澤》得太鼎賞識,成為樂師之長;皋阜竊國后又投靠皋阜,依舊是樂官,不見奏樂,只見歌功頌德,成就兩朝柱臣佳話;戎辛僭越后,遣散諸多樂師,只留東郭竽一個,濫竽難充數,好不諷刺。”
六指慍怒道:“虞鳧大人,按理說我們兩家交情不淺,說話何必那么難聽?”
“我不過是說幾句老實話,你要覺得不是,盡管反駁,”虞鳧輕笑一句,見六指滿臉窘迫,無言辯駁,并不饒人,始終與牛車并行,喋喋不休道,“交情,所謂交情無非是你家承我家情,你家欠我家情。東郭五弦,他年少時不知天高地厚,造訪華胥,揚言要技壓四座,我曾祖操琴一曲,東郭五弦慚愧得連陶塤都拿不穩,狼狽南下。等知曉祖父東郭竽被皋阜驅逐,東郭五弦再回華胥,拜我曾祖為師,學樂兩年,靠著一曲《袍澤》,成為廟堂四執圭中最無能一人,比起其余三位無咎無譽,偏偏與他祖父東郭竽一樣天生奴顏,不是善戰狼,倒是聽話狗,更討主人歡心。東郭竽、東郭五弦,不愧是祖孫,兩人皆是墻頭蒿草,除了一副奴顏再無半點過人本事,偏偏能成為兩朝柱臣。”
“不反駁我兩句?”虞鳧玩味笑著,確定右手生六指的少年也是個軟骨頭,眼神更輕蔑,道,“東郭五弦沒和你說起過當年風流韻事吧?回去好好問問他那張芙蓉琴的來歷,我就不揭人短了。我家子蘭待你如當年我曾祖對待東郭五弦,悉心教誨,可惜啊,子蘭眼光同我曾祖一樣差。東郭五弦和你,不愧是祖孫,兩人皆是登徒浪子,穿上一身華服還是禽獸不如,倒是會禍害別人家姑娘。”
六指在學宮也好,廟堂也罷,素來風評頗佳,否則也不會從眾多弟子中脫穎而出成為接替武長安代師授課的小夫子,更不會早早出入鴛鴦池好為將來接替其祖父手里高貴玉圭做準備。
被只有兩面之緣的虞鳧從頭羞辱到腳跟,六指既找不到辯駁理由,又不甘受辱,等聽到最后一句,情緒崩潰,當街嚎啕大哭。
虞鳧并無半點懺悔意思,有些錯愕,看來高估了六指的心性,旋即又恣意大笑,揚長而去。
六指失魂落魄逃離夏邑,一頭撞在草廬主人懷里,連連哀求:“先生,我不去了,不去了。”
草廬主人托著受傷弟子,與明堂門口那位西陲錦狐對視一眼,低頭安慰從小到大并無跌過跟頭的弟子:“先生我也是登徒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