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也看中岫煙的人品出眾,不像旁的女孩那般令人厭惡,所以兩人在一起,一起下下棋、看看書,互相敘述些兒女私話,倒也相處的愉快。
只是沒過幾日,賈璉提起回揚州的日程,因此不得不提前送岫煙回家去,倒是令黛玉一時有些不舍,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將自己喜歡的兩件首飾贈予邢岫煙,聊表數日之友誼。
再說賈璉親自送邢岫煙回家,馬車同樣只到玄墓山腳。
賈璉打馬上前,看著走出馬車還沒下去的岫煙,直接伸出手,笑道:“這里到你家還有一段路,你上來,我帶你上去!”
岫煙雖然有些害羞,但是看賈璉和他的護衛們都騎馬,也不想因為她一個人浪費大家的時間,故而點點頭,道了聲“謝謝表哥”,就把小手搭在賈璉的手中。
賈璉將岫煙拉坐在自己身前,察覺她的身子果然甚是清瘦,雖然女孩家這個年紀正是抽條兒之時,但似岫煙這般,多少還是令賈璉覺得有些營養不良之嫌。
其實賈璉也有些奇怪,論理說邢家能把女兒嫁到賈家,給賈赦做填房,多少應該有些家底才是,怎么邢岫煙一家,守著祖籍,卻過的這般寒酸?
連房子都只能租寺廟旁邊的“廉租房”?
細細一想,大概也是庶子的悲哀罷了。想必邢忠當初分家就沒有分到什么好東西,后來邢夫人等離開祖籍,估計又將所有家產全部變賣帶走了,一點也沒給邢忠留……
于是賈璉一邊調轉馬頭上了山路,一邊對懷中的岫煙道:“我看大舅在這邊,也沒有一個固定的營生,若是好還罷,若是將來覺得不好了,你便勸勸大舅和大舅母,好歹一起搬到京城去吧,在那邊,親戚們住在一處,多少能相互幫襯一些。
這些話,我作為晚輩自是不好直與大舅和大舅母講,所以才叫你轉述,你可不要覺得是我小瞧了你們,那不但辜負了親戚間的情分,也辜負了我一番苦心。”
岫煙雖不是佯羞造作之人,到底到了知人事的年紀,這般坐在賈璉懷中,難免還是有些羞赧。
不過在察覺賈璉有意與她拉開些距離,絲毫沒有輕薄孟浪之舉,這才擯除閑念。
聽得賈璉的話,忙道:“表哥多慮了,我便是再糊涂的人,難道連個好歹也不知么?表哥待我們之心,我們一家都甚為感念,豈有為這個疑心的道理。”
賈璉點點頭,又看見岫煙頭上帶著黛玉送她的金簪子,雖然不多重,到底是件金器。
“這根簪子回去之后,也叫你娘幫你收起來吧。在這鄉村野外,不說有那大膽的賊子,就說被那些不懂事的村野孩子瞧見,爭著搶去玩,也是件麻煩事。”
岫煙也都應下了。
說到這里,賈璉自己也覺得自己有些啰嗦之嫌,到底他又想到一件事,不得不與岫煙商議。
“你與妙玉很熟是吧?”
“嗯,妙玉姐姐對我很好,若不是她,我大概連字也認不得的。”
賈璉想了想,如此道:“多念些詩書是好事,既如此,你不防多與她親近……倘或,將來她家里出了什么事,波及到她,你沒有辦法幫她的話,不防使人送信給我。”
賈璉是想到,妙玉現在在蟠香寺,像個公主一般,大抵都是因為她父親的原因。
可她后來卻去了京城。賈璉合理假設,大概是她家里出了事。
聯想到她精致豪奢的生活,身上還能夠拿出一件又一件價值不菲的古董,加上她父親又身為蘇州織造這樣的肥缺,很有可能就是他父親敗落,甚至身亡了。
而妙玉身在佛寺,雖然論理論法都不會受到牽連,但是就怕有什么仇家打擊報復!
岫煙聞言,回頭瞅了賈璉一眼,不明白賈璉為何會說這話,竟像是算準了妙玉家里會出事一般。
但她見賈璉沒有解釋的意思,也只是點頭應下,并沒有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