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的一聲,一股強大的力量從斧柄傳來,寧息只感到虎口生疼,手掌發麻,拿捏不住的斧子從掌中脫落。
瞬間,寧息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寒意以鋪天蓋地之勢襲來,將自己裹挾其中,壓迫的寧息呼吸都有些困難。
可不待寧息反應這股寒意的來源,只見有什么東西從草堆中射出,迎面朝自己飛過來。寧息想要閃躲,但那東西實在太快,肢體尚未跟上腦子的反應,那東西已經到了他的眼前。
當一個人的注意力特別集中的時候,眼睛看東西速度就會變的特別的快。
寧息看到了自己的斧頭旋轉著在他面前劃過一道弧線,斧頭經過眼前時,斧刃上的豁口清晰可見。
太近了,實在太近了,他本能的閉上了眼睛,卻感受到睫毛被撩動,切斷的睫毛掉落在下眼瞼上。
寧息知道,只差一點點,斧刃就會切斷他的鼻梁,若是再多一點點,就能把他的額頭從他的腦袋上分離出去。
巨大的恐懼感讓寧息覺得呼吸都需要用盡全力,此時的他頭腦一陣眩暈,右手也在劇烈的顫抖,虎口處正流淌出鮮紅的血液。
此時,老牛突然發出粗糲的叫聲,生生掙脫了鼻環,朝著不遠處的山坡上跑去。四周的山林中的鳥兒四散飛起。
也是老牛的叫聲,將寧息從巨大的恐懼中喚醒,他想起自己的姐姐還在身后,來不及多想,寧息轉身拉起身后的寧濘就開始往牛棚外跑。
寧息從小到大挨過不少揍,在村里經常被二牛他們圍堵,常常是十幾個孩子對他手打腳踢,最嚴重的時候也會用上木棍,他身上至今還有不少挨打時留下的疤痕,但他從未真正怕過那些欺負他的人。
因為寧息知道,那些欺負他的人也只能做到這樣了,若是再嚴重一些,他們會比自己更害怕,畢竟都是孩子。
在別人看來,寧息是一個膽小木訥的孩子,所以村里都叫他寧木頭。寧息有時也會感覺自己的性格有些麻木,他從小便對怕這種“感覺”沒有什么體會,他也不知道這是為什么。
所以他從小被追的時候總是不跑,挨打的時候也不還手,就連姐姐寧濘都為他的木訥生氣,但他依舊如此。反而在挨打中,讓他發現了不少問題。
他發現挨打是因為自己是這群孩子中唯一的異姓,其他孩子都是一個宗族下的,多少有點沾親帶故,所以即便他刻意討好二牛這幾個領頭,也避免不了被欺負。挨揍時不還手是因為他發現,每當自己還手,挨揍的時間就會更長一些。被追時不跑也是這個道理。只要他生活在這個村子里,就逃不掉,逃過一次,只會讓下一次被揍的更狠。
寧息覺得,當一只被貓注意到的老鼠,以為自己只要拼命逃竄就能逃脫被吃掉的命運的時候,才是它墮入貓鼠游戲的開始,所以寧息選擇了最“聰明”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后來,在他不反抗也不逃避的計策下,二牛他們打的次數漸漸越來越少,用二牛的話說就是——揍你都沒勁。
可這一次不一樣,人可以挨很多頓打,但只能死一次,這一次他沒有機會去思考解決問題的方法,他終于感受到了恐懼,那種即將失去一切恐懼感。
寧濘此時仿佛癡傻了一般,睜大著眼睛渾身顫抖不止。寧息只好用盡了力氣拉扯著她向家的方向跑去。
可跑出十幾步后,寧息忽然感覺到那股令人壓抑的恐懼感消失了,但他并未停下,他仍然心有余悸,他現在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帶姐姐逃離這里。
直到身后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小孩,別跑呀,我不是壞人!”
寧息并未理會這聲音,腦子里近乎癲狂的逃跑的念頭,讓他忽略了這個聲音,繼續拉扯著身后的姐姐向前跑。
可當一陣勁風從他身后向前吹過,一個人影鬼魅般地出現在了寧息的跟前。反應不及的寧息猛地撞到了這個人的懷里,身后的寧濘也撞到了寧息的后背上。
這人竟然紋絲不動,他雙手扶住寧息的肩膀緩緩后退了一步,端詳著寧息和寧息身后的寧濘,語氣關切的問道:“你們沒事吧!”
這一撞,寧息又清醒了幾分,他抬頭看向眼前這人,同時單手向后護住身后的寧濘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