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要說什么,也許是忘記了,也許此情此景,說什么都毫無必要,或是,說什么也都來不及了。他只是茫然地站在那里,悲戚而不知所措。
“只是,只是我們愛了那么久,這一走,我還有遺憾。”她慢慢地向他靠近,輕盈的,沒有腳步般的。他聞到了她身上橘子花留下的沉香,她必定是長久地站在橘子樹下,衣裳才能沾染這樣濃郁而持久的花香。他看到她眼睛晶晶亮的,眸子里映出夕陽的光和一只飛鳥掠過的身影。
“我要把我交給你,這樣,才沒有遺憾。”她靠著他的肩頭,面色比八月的秋水還要沉靜,嘴唇比四月的薔薇還要紅艷。
他把她抱起來,她那么輕、那么薄,仿佛可以懸浮在空氣中。他俯下身,要親她,她“咯咯”地笑,他捧著她的臉,他分明看到她的眼角有淚滴滑落。他走神了——他確信只是短短的幾秒,等他再親她時,她的身子居然豐腴而滑膩,他定睛一看,居然是白媚半寐半醒、酥胸半掩,他猛然驚醒,這荒唐的夢。
第二天醒來時,張玉良還沉浸在昨晚的夢中,并再次被傷感所侵擾,他覺得李明柔在夢中向他道別,便不會再回來了,那白媚的出現又是什么樣的喻意呢?
自沈家秀離開這個家之后,鸚鵡飄飄便失去了女王的庇佑,生活沒有了著落。飄飄在籠子里焦躁不安,“快給老子弄點吃的!”見張玉良并不搭理它,它忽然認識到,已經沒有女王給它撐腰了。它只能紆尊降貴,立即換了一副可憐巴巴的語氣,“大律師,我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張玉良瞥了它一眼,給它加了鳥食,并換了新水,一本正經地對它說,“飄飄,你的女王已經走了,你沒有了靠山,你要認清眼前的形勢,你要有禮貌,不懂禮貌的鸚鵡,不是好鳥。”
那輛二手的奧迪,掛在網上,無人問津。陳向東的二手豐田壞了,但有了郊區的客戶非得去見不可,只好把車借給他了。張玉良決定步行去上班,在經過小區的人工湖附近時,他注意到一個老者盤腿坐在長凳上——不同于流行風格的青衣青褲,飄飄然的長髯,微睜半閉的雙眼閃著莫名的光,這道光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張玉良只當是云游四方的道長打尖歇腳。道長沖他招招手,并沒有什么神秘力量的召喚,他是自愿走過去的,他只是想知道像他這樣一個倒了霉運的人,為什么還會有人來搭理。
“居士,可有吃的?”老道揚起眉毛。
又是一位混吃混喝的老道,張玉良本不想管,因為他知道錢包里沒有什么錢,但是,一頓早飯的錢,在他的人生大潰敗之中,還是微不足道的。于是,他掏出錢包,捏了捏有限的幾張紙幣,拿出其中的一張20元的紙幣遞了過去。
老道并不來接,“麻煩居士給我買點吃的。”
本不想管,但張玉良轉念一想,非常之人必非常待之,無可奈何之下,張玉良決定到街上給老道買點早點。
“居士一定認為我是一個混吃騙喝的道士,對吧?”老道捋著長髯意味深長地問。
盡管已經被老道識破了心事,但張玉良還是要掩飾一番,“沒有,我這就去買。”
不多時,張玉良便買回了雞蛋、包子、春卷。
“居士,受人之恩,當為人消災。”老道邊吃邊說,“居士印堂發黑,近日必有災禍,必不能近女色,否則有血光之災。”
張玉良見道士說得振振有詞、半信半疑。“如何不近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