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城市塌陷,建筑物本身已經整體沉降了十余米,原本的入口自然也被掩埋在殘磚碎瓦之中,但它表面到處都是破洞和裂縫,所以郝仁也不用專門去找什么入口,讓數據終端大致確認了一下建筑內部的結構之后他就領著人從一道較為穩固的裂隙中鉆了進去。
數據終端發出的幽幽藍光和火之非常高興溫暖的火焰光輝照亮了黑沉沉的建筑內部,這座仿佛腐朽墓穴一樣的古老遺跡里到處都是歲月留下的痕跡,陰暗環境下滋生的苔蘚和微光菌類沿著墻壁肆意生長,斷裂的樓板中鉆出了蜿蜒生長的藤蔓,在一些地方,郝仁還聽到了隱約的流水聲:城市的地下結構已經演變成了一條暗河,根據數據終端的探測,這條暗河連接著城市中的兩個凹陷區,并一直通往森林里的溪流和地下水道,它們和地表的水系統一起,滋養著附近的植物體系。
新的生態系統在這片遺跡中安靜而蓬勃地運轉著。
南宮五月以海蛇形態爬行在郝仁身旁,她身邊環繞著三個水球,借助這座建筑物內部較為濕潤的環境,她能全方位立體式地感知到周圍的每一個細節。突然間她停了下來,并用尾巴尖指著某個方向:“房東,你看這個。”
郝仁好奇地湊了過去,并用數據終端提供照明,然后他發現那里有一座起裝飾作用的雕塑。
雕塑已經斷裂倒塌,只有上半身倒在地上,下半身不知所蹤,在清除掉塑像表面的苔蘚之后,它的本來面貌也呈現在眾人眼前。
一尊人類的塑像——至少看上去和人類的樣貌相差無幾。
“看來這個星球的智慧生物也遵循著信息擾動,進化成了這種‘標準模板’的形態,”郝仁點著頭,“現在至少能確定這顆星球的本土生物長什么模樣了。”
“不只有這個,”薇薇安的雙眼泛著微微的紅色,她看向前方一個黑沉沉的大廳,“這里要么是個博物館,要么……是用來留言的。”
郝仁抬起頭來,順著薇薇安的視線,他理解了對方的話是什么意思。
在前方的大廳里,無數雕塑和浮雕靜靜地排列著,仿佛等待檢閱的士兵,也仿佛沉默的墓碑。
雕塑,不管是在地球還是在異星,很多文明的發展與傳承中都有著這些東西的影子,不論是在文明的萌芽時期一塊被隨手雕琢的木頭或原石,還是在文明崛起之時用合金鑄造的精致物品,雕塑以其直接且形象的表現方式都始終占據著信息傳遞的重要位置,如果不看信息容量,雕塑在傳遞信息時的準確性與可靠度將遠超任何文字和語言,因此如果你想要將一件重要的事情流傳后世,流傳千年萬載,而且希望它能夠被后來者輕易解讀,那么最好的辦法之一就是——把它刻下來。
刻成浮雕也罷,制成塑像也好,它都能讓信息保留足夠久的時間,至少在某些還未能戰勝“時間”本身的文明面前,這些塑像與浮雕的“保質期”是足夠的。
這座建筑物或許真的只是個用來展覽雕塑的博物館,但郝仁更希望它是古文明面對災難時留下的留言簿,雖然之前那六架飛行器的存在證實了這顆星球仍然有幸存者,但不知為什么,郝仁始終覺得不能把揭開歷史真相的希望放在那些飛行器所代表的“幸存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