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明丞相按說是一個陣營里的,都是支持楚成鄴的人,但是,楚成鄴明顯更倚重明崇峻,明崇峻的份量在楚成鄴的心中似乎比秦幕昭這個舅舅還重,有些時候意見相左,楚成鄴必然支持的是明崇峻。
秦幕昭老早就看明崇峻不順眼了。
明沁雪來拒婚這一出,多多少少下了楚成鄴的面子。
他要是現在不來踩明崇峻,那才奇怪了。
明崇峻瞥他一眼“侯爺慎言,老夫沒有女兒”
秦幕昭輕嗤一聲,這老狐貍,那當眾逐出家門這一套,拿來糊弄誰呢就算是真的逐出了家門,那也改變不了明沁雪是明崇峻這個老狐貍女兒的事實。
他笑道“哦,對,明丞相與敬王殿下許婚,末了又縱女拒婚,為了向敬王殿下交代,已經將女兒逐出家門了瞧我這腦子,竟然忘了這么大的事兒”
明朔禮貌地道“秦侯爺,您年方而立,正當壯年,竟有呆癔之癥先兆么朔學淺,聞醫者有言,呆癔癥者,初時健忘少眠,暴躁多疑,言紛語亂,有中生無,無中生有,逐不識人物,張冠李戴,行之忘步。這與秦侯爺方才所說竟如此相合,秦侯爺要引起重視啊”
秦幕昭臉色一沉,目光冷冷地盯著明朔,明朔含笑而對。
他年方弱冠,少年成名,會試殿試皆是頭名,是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平日里溫文爾雅,文質彬彬,行之有禮,光風霽月,此時含笑說的話,卻讓秦幕昭怒火中燒。
若是和他撕破臉,他不過二十郎當一小子,有失身份。
但若就此過去,當成童言無忌,他卻又是三品中書令,乃朝中同僚。
更重要的是,他是抓住自己話中的漏洞,一派言辭懇切殷勤,笑臉迎人,他心里恨恨地想,果然是一家子狐貍,都沒個好東西。
他冷冷道“你放心吧,就算你得了呆癔之癥,我也不會得”
“那可說不準啊”明朔微笑道“畢竟下官這么年輕,而秦侯爺越來越老了”
“你”
明朔又微笑道“對不住,聽說有呆癔之證先兆者,最怕別人說他老。是下官的不是,下官道歉”
秦幕昭怒視明崇峻“明丞相,你就如此放任明公子胡言亂語嗎”
明崇峻抬起眼皮,詫異“不是你與小兒在閑聊嗎,你們同僚之間意見相左,各憑所學,據理力爭就是了,怎的還要叫家中長輩來公斷”
他說秦幕昭與明朔是同僚,卻把自己定位在家中長輩,這分明是占他便宜。
可是,明朔是朝中三品中書令,與他又的確算是同僚,這話也沒毛病。
秦幕昭氣得臉色青黑,冷笑一聲道“你明家的家教,本侯早就領教過了。能生出一個名揚京城的女兒,我自愧不如”
明朔微笑道“我父親剛才都已經說過,我們明家沒有女兒。秦侯爺的癥狀果然更加嚴重了,有病要早治,千萬莫要諱疾忌醫呀”
這邊神仙打架,那邊眾臣們一個個裝著看天看地看空氣,就是不往這邊看,也不往這邊湊,但是一雙雙耳朵都豎了起來,聽著這邊的風吹草動。
秦幕昭挑釁取笑別人不成,反倒被氣得臉色青黑,這明顯是落了下風,眾人看著那個年方弱冠的少年官員,人家小小年紀,就能在短短四五年間位居三品,誰還敢說他靠的是他父親明丞相
秦幕昭氣急敗壞,正要再回擊之時,一個聲音淡淡地道“夠了”
楚成鄴之前就來了,不過沒有進滴漏院,在外面站著,把事情的前后聽了一遍,此時,他走進院來,淡淡地道“此處是等待上朝之地,定遠侯莫要挑起事端”
秦幕昭“”
他心中更加妒恨了,他與明朔之爭是因為誰還不是因為明家下了他楚成鄴的面子,所以他才為楚成鄴鳴不平
現在楚成鄴竟然說他挑起事端
在他眼里,自己這個舅舅難道還不如明崇峻一個外人不成
楚成鄴微微笑著,又道“當日文定之時的鬧劇,也是本王考慮不周。明小姐性情中人,又為此付出了代價,此事不宜再提”
這竟是要讓此事就此過去的意思
立刻就有乖覺的官員應聲道“敬王殿下果然不愧為賢王,寬容仁厚,雅量海涵,君子之風”
一片拍馬之聲響起,楚成鄴謙虛道“本王不過是從心而言,各位謬贊了”
一些站隊了四皇子的官員冷眼旁觀,朝堂的局勢,真是一天一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