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行家一伸手,就知道有沒有。這兩下,可比張潛剛才那零敲碎打模樣,高明了太多。后者看得心里發虛,趕緊低聲夸贊道:“孫御醫好本事!早知道如此,就該讓你來給他做這個手術!”
“不是晚輩本事好,是少郎君的刀好!”孫安祖卻不肯居功,搖搖頭,低聲回應,“晚輩以前給人處理傷口,從沒像今天這般順手過。”
說話間,他又側過刀刃,貼著傷口邊緣緩緩轉動。將最后的薄薄一層受到感染的肌肉給剜了下來,然后抬起頭,滿臉期待地看著張潛,低聲催促:“晚輩這邊結束了,少郎君您若是祛除邪毒,還請……”
“用鹽水將傷口好好洗兩遍,若是你有什么止血的藥物,也可以給他涂上一些。”努力回憶著自己做志愿者時,看到過的傷口緊急處理流程,張潛大聲吩咐。隨即,將頭轉向書包,迅速掏出了一整板兒頭孢膠囊。
這才是他真正的底氣所在,生活于一個抗生素濫用的時代,一直到國家命令禁止“無處方買賣抗生素”之前,頭孢膠囊,就是他這種孤兒的萬能神藥。小到呼吸道感染,大到打架受傷,沒什么不敢用頭孢膠囊來應付的,一板兒不行就再多吃一板兒。
而唐代的病菌,想必還沒形成抗藥性。所以,有頭孢膠囊在手,他相信自己至少有一半兒的把握,壓制住小胖子他爹體內的感染情況。
“仙師,這,這是……?”目光恰巧對著藥板兒的正面,孫安祖被那透明的十個塑料殼和里邊色彩鮮艷的膠囊,震驚得無以復加。好半晌,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我不是仙師,也不敢當您的長輩!您老,叫我名字就好!”鑒于對方剛才所展示的那一手漂亮的“刀功”,張潛不愿意在此人面前裝神弄鬼,笑了笑,低聲解釋:“至于此物,雖然壓扁了了些,卻不影響藥效,剛好可以用來對付傷口感染。”
說罷,迅速用剪子將藥板兒剪斷,撕開錫箔封紙,取出兩顆已經壓變了形的膠囊,塞進任瓊嘴里。然后又取了一杯鹽水,緩緩將膠囊送進了對方的喉嚨。
“剛好,剛好,任老莊主好福氣!”孫安祖拼命眨巴眼睛,努力勸自己不繼續刨根究底。
邪熱不退,就剛好有兩粒丹藥,在一刻鐘內壓制住了邪熱。邪毒入體難治,就又剛好有了十顆丹藥祛毒。這任老莊主,運氣也忒好了些!所急需的救命之物,剛好張少郎君這里都有!
第一次照葫蘆畫瓢給人動手術,張潛早就累得筋疲力竭,沒精力注意孫安祖的反應,一邊翻看任瓊的眼皮,觀察患者的情況,一邊順口吩咐,“藥大概一個小時,就是半個時辰左右見效!想要徹底清理干凈了他體內的感染,估計至少得連吃三天。止血藥上過了么?上過了就給他縫合一下。對了,傷口縫合您會吧?相應的針線都有吧!”
“上過了,上過了!”再度被祛除邪毒所需要的時間之短,震驚得神不守舍,孫安祖像小雞啄碎米一般點頭,隨即,才忽然理解了張潛的下半句話,再度瞪圓了眼睛,驚呼聲脫口而出,“縫合,傷口也可以縫合?像縫衣服那樣?”
“當然了,你沒縫過?”無法理解孫安祖的表現,張潛皺著眉頭詢問。
“沒,沒!”孫安祖像差等生被班主任家訪一樣心虛,紅著臉,小聲回應,“還,還請仙,還請少郎君指點。在下,在下以前都是用烙鐵。”
“沒啥好指點的,就像縫衣服一樣,把表皮盡量給他縫在一起,底部留個筷子那么大的縫隙,用來排除淤血。”已經失望很多次了,張潛對這個時代的醫生不懂傷口縫合,也不覺得有啥奇怪。笑了笑,輕聲為對方講解。
隨即,又低頭看了看雙目緊閉,滿頭大汗的任盈盈一眼,笑著吩咐:“行了,把眼睛睜開吧,傷口基本上已經處理完了。你去幫孫御醫找一副針線,記得用開水燙過了,再送進來!”
“是,是,仙師!”任盈盈如蒙大赦,掙扎著站起身,緩緩向外走去。雙腿才邁過門坎兒,就差點兒一頭栽倒,多虧了任全在外面手疾眼快扶了一把,才避免了出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