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佃戶們只要不在張家莊租地,再欠別人的債也好,活不下去也罷,就都跟他張潛無關了!
因果,因果,沾了才是因果。
如果連沾都不沾的話,自然就不成因果!
“轟隆隆!”窗外真的響起了雷聲,又要下雨了,神龍三年的雨水,特別地多!
“少郎君,下雨了!”聽不懂張潛說什么,也看不懂張潛的興奮從何而來,任全扭頭朝著外邊看了看,陪著笑臉地提醒。“崔管家,崔管家他們,還在門口跪著呢!”
“你出去,告訴他們都先回房間歇著吧,今晚,我沒功夫搭理他們!”張潛皺了皺眉頭,不耐煩地吩咐。
“是!”任全如釋重負,立刻轉身走向屋門。
他看出來了,張少郎君今天下午在賀狀元跟前丟了面子,心中惡氣難平,所以才想將崔管家和張仁、張富兩個家仆一并掃地出門。
眼下張少郎在氣頭上,所以無論誰來勸,怎么勸,肯定都不好使。
而只要拖過今天,等張少郎君抱著紫鵑睡上一覺兒,肚子里的氣兒,差不都就該消了。
氣消了,自然也就會明白,管家是為了“殺雞儆猴”,才去拉王家的牛。管家完全是為了保護莊上的利益,毫無私心。
明白了管家的良苦用心,張少郎君自然也就不會再對管家處置得太嚴厲了。頂多是當眾罵上幾句,挽回一下丟掉的面子和被管家不小心敗壞掉形象而已!
正替崔管家開心之際,誰料想,身背后竟然又傳來了張潛的聲音:“且慢,任管事,順便幫我問管家一件事,這四周圍,究竟有多少人欠莊子的佃租和饑荒?然后,讓管家和張仁,張富回去仔細想想,他們今天錯在哪了?!”(注1:饑荒,是對債務的另外一種稱呼。)
“遵命!”任全聞聽,心情愈發感覺放松,腳步邁動如飛,就像忽然間學會了輕功。
沖著任全的背影搖了搖頭,張潛將目光轉向桌案。
紫鵑已經將紙筆取來了。
筆是他為自己專門制造的木碳條。用這東西寫字不如鉛筆舒服,也無法將字寫得太小,方便性卻遠遠超過了毛筆。
紙,則是大唐讀書人家常用的桑皮紙。比后世的A4白紙厚了足足三倍,表面也不夠潔白。但勝在結實,并且長度高達十多尺。從右到左一直寫下去,整張紙寫完再卷起來,剛好就成了一“卷”書。
張潛不知道中國古代提起書,總會分為多少“卷”,是不是因為唐朝的一部分書是卷起來存放,而不是裝訂成冊?
他沒時間,也懶得去猜。
帶著三分酒意,張潛將本該橫著展開的紙,直接調了九十度,由上到下鋪在了紫鵑快速收拾好的桌案上。
桑皮紙如瀑布般,沿著桌案展開,滑落,末端直墜于地。深吸一口氣,張潛提筆,懸腕,在桑皮紙的最上端,緩緩寫下了三組漢字,佃戶、管家、墨家。
放下筆,歪著頭,仔細端詳了這三組漢字片刻,他再度提起筆懸腕,在距離“墨家”兩個字四指遠的位置,寫了一個大大的“我”
“轟隆隆!”閃電透窗而入,將他的影子照在雪白的墻壁上。這一刻,他的影子宛若狂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