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時,眾人全都面面相覷。
甭說大伙沒理由逼迫張潛交出師門絕技,即便有理由,甚至請到了圣旨撐腰,誰帶頭去承受他的怒火一旦把他逼急了,“轟隆”一顆火流星砸下來,誰有本事能夠扛得住
當然,為了一勞永逸地解決麻煩,大伙也可以擺下鴻門宴,騙張潛入內。然后再像呂后殺韓信那樣,將他擒拿殺害。只是,這樣做,卻有違在場大多數人的心性,也絕對不可能取得畢構,張說和賀知章三個的同意。
“用昭是個心地良善的,老夫如果豁出去死皮賴臉相求,也許可以讓他將師門秘技拱手相送。”見眾人被自己問得都久久不再說話,張說忽然又換了另外一種語氣,嘆息著補充,“若是用昭肯交出來,我這個軍器監正監,當然最為高興。今后我大唐健兒再征討四方,哪還用得到攻城車和投石機人手發出一顆火流星,敵軍立刻灰飛煙滅。”
不待眾人笑出聲音,頓了頓,他又快速追問,“只是,用昭將此法交出來之后,若不是人人都能學會怎么辦若是學此秘法,還需要什么生辰八字,命數血脈,今后我大唐選材之策,是不是也要跟著改上一改”
后半句話,可是說到了最關鍵處,當即,令在場所有人,都宛如醍醐灌頂。
儒家之所以地位越來越穩固,最大原因其實在于。自漢武帝之后,無論科舉制,還是察舉制,選擇出來的人才通常都是儒家子弟中的佼佼者。其他諸子百家的門徒,幾乎沒有出頭的機會。
而如果今天大伙非要逼著張潛把召喚流星的絕技公之于眾,此絕技卻又需要特殊的血脈條件才能學習,那今后大唐的人才選拔辦法,就只能再增加一條,會不會發火流星了。
想到十幾年后,科舉不再考詩歌文章,亦不再考明經明算,而是一群年青人站在一起,比賽誰先召喚出來火流星,眾人就全都額頭冒汗。而張說,卻仍嫌對大伙的棒喝不夠,笑了笑,繼續說道“如果此術人人可學,易學易用,恐怕后果更為不堪設想。大唐各地,也必將烽煙四起,血流成河”
“啊”蕭至忠、楊綝、李嶠、韋嗣立等人,個個臉色大變,誰都不敢想象,召喚火流星的奇術泛濫成災后,大唐所面臨的慘烈場面。
只有一直默不作聲的賀知章,還是平素那副天塌下來都當被子蓋模樣。笑了笑,輕輕搖頭,“道濟這話,未免太危言聳聽。如果召喚火流星的秘術那么容易學會,秦墨早就派人殺出山來,改天換地了。怎么可能自秦后千余年,只走出來一個張用昭”
這話,可是太有道理了。換在場眾人,如果門下有幾十名子弟,個個擅長召喚火流星,早就鼓動應天神龍皇帝吊民伐罪,蕩平眼睛可見范圍內所有異族,順便將儒家之絕學推行于全天下了,怎么可能再講什么仁者無敵
而秦墨之所以這么多年沒再出山,恐怕火流星這種奇術,在其門中,能掌握的人也沒寥寥無幾。所以秦墨才能安安心心地,在終南山中某處類似于桃花源的地方,一直隱居到現在。
正在大伙長長舒了一口氣之時,卻又聽見賀知章笑呵呵地補充,“至于用昭本人出山,對我儒家來說,其實未嘗不是一件幸事。他素來不喜歡以裝神弄鬼,當然不會因為掌握了一門秘術,就像和尚那樣出來招搖撞騙。而其人,又素重情誼,心中門戶之見也不深,我等如果待之以誠,日后未必就不能讓他成為儒家的棟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