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沒有任何贏的機會,就不應該死撐。只是輸掉了一個前景相當不錯的產業而已,又不會要命?主動認輸才能更顯貴族風范。沒人會為此笑話輸的那一方,長安城的貴族們,都在遵從這種規則,輸贏早就司空見慣。
而輸家輸得越有風度,贏家也越不會對他趕盡殺絕。說不定,雙方通過這場明爭暗斗,分出了高下之后,還能化敵為友。
可偏偏姓張的小子,不按傳統規矩來,這,就讓一些經驗豐富的賭客困惑了。常言道,疏不間親,姓張的再受神龍皇帝寵信,跟皇帝的關系,還能比皇帝的親妹妹更近?更何況,這種在商言商的爭斗,他和鎮國長公主都只能站在幕后,縱使神龍皇帝,也不好出面拉偏仗!
還有,姓張的哪來的錢財?年前那么多股東找他退股,竟然沒有一家遭到拒絕。而六神商號,居然還有余錢在洛陽城內,又開了一家新分號。其裝潢之奢華,據說還跟長安這邊一模一樣!
還有,六神商行發給貴賓的邀請函,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輸于花露的新鮮貨,這家商行以前除了各色花露之外,從不染指其他產業,怎么新產品說推出來就能推出來?哪個作坊這么大膽子,居然冒著被長公主盯上的風險,在為六神商行趕工?
“不會是他跟鎮國長公主聯手做局吧!”百思不解之余,有賭客就突發奇想,提出了一個石破天驚的觀點。
結果,不到三個呼吸時間,這個觀點就被駁得體無完膚。
想跟鎮國長公主聯手,至少得是五姓七望,或者開國公級別。姓張的連開國男的爵位都沒捂熱乎呢,哪可能入得了鎮國長公主的法眼?就算給鎮國長公主打下手,他都沒有資格。雖然他長得不難看,可長公主喜歡的是風流才子,絕非他這這種連詩都不會寫的工匠頭!
……
越是想不明白,賭客們就越心癢難搔。結果,從正月十二之后,很多人幾乎是一眼不眨地盼著上元節到來。而更有甚者,干脆在珍寶閣和六神商號附近的酒樓里訂下了座位,只圖爭斗結果出來之時,自己能先睹為快!
這下,可把兩家商號附近的酒樓掌柜們給樂壞了。特別是六神商號斜對面的臨風樓掌柜胡二,一連三天笑得嘴巴都合不攏。打心眼兒里期盼類似的爭斗,每年多來幾次才好。那樣的話,哪怕酒樓里的菜肴味道再差,酒水的味道再寡淡,自己也照樣能幫東家賺個盆滿缽圓!
在上萬道期盼的目光中,上元節終于姍姍來遲。上午巳時剛過,臨風樓內,就坐滿了客人。大伙或者叫了酒水和小菜,或者叫了茶水和點心,一邊小酌,一邊等著見證“六神商號”悲壯結局,或者期盼奇跡的誕生。
而那臨風樓的掌柜胡二,也破天荒地仗義了一回。非但沒有在酒里頭摻水,并且還派遣了三個機靈的伙計,將珍寶閣那邊的情況,一波接一波送上了樓來。
“巳時二刻,西市珍寶閣開張,首批上架貨物是大食正宗花露,琉璃瓶裝。每合售價六百文,買二送一。并且與六神商號一樣接受預定,保證六個月之內就會有新貨從大食那邊送到!”第一名傳遞消息回來的伙計何三,跑的滿頭是汗,一進門,就扯開嗓子,高聲向所有客人通報。
“嗯?”酒客和茶客們早就在街頭展示中,看到過大食人帶來的所謂花露,甚至有些門路廣的人,年前就用上了大食花露,所以絲毫不為伙計何三帶來的消息而興奮,反而一個個意興闌珊。
“對面的六神商號,還沒開門。說是要按照老規矩,午時準點開張。”本以為能拿到一些打賞的伙計何三楞了楞,訕訕地補充。
有客人看在他跑得辛苦的份上,在桌角擺了一到兩枚通寶做賞錢。但大多數客人,都繼續喝茶喝酒,連瞧都懶得多瞧他一眼。
從前一段時間六神商行的反應來看,光是一個大食正宗花露,可未必能將其打垮。大食人即便將花露賣得再便宜,運輸路途遙遠,卻是個致命弱點。并且,大食花露的香味兒并不比六神商行的花露更好。
而六神商行只要能撐過這幾個月,早晚能找到新的琉璃瓶子供應。甚至將花露的包裝換成岫玉或者銅瓶,也樣一樣能吸引大批的女性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