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侍郎,終南山里的杜鵑又開了一茬了。昔日山中隱士,如今何在?”
……
“從月宮所在位置,就能知曉,盧某此言非虛!”盧藏用半數本事,都在一張嘴巴上。因此,毫不猶豫地就展開了反擊,“為何渾儀觀測到的月位,與麟德歷所推算的結果,屢屢出現不同。原因無他,月宮距離地面近,位置變化容易看得見。而五星,待爾等在渾儀上能看出其位置與往年的不同,恐怕其去原位已經不止萬里也!”
話音落下,四周圍,立刻又響起了一片反駁之聲。渾天監的官吏們,簡直恨不得一起用口水,將盧藏用活活淹沒。
“這廝雖然惹人討厭,所說的話,卻很是在理。”張潛聽不太懂渾天監官吏們在說什么,所以,只能根據自己所掌握的知識,判斷爭執雙方誰對誰錯。
毫無疑問,站在純科學角度,盧藏用的話更有道理。月亮距離地球,的確比金木水火土五大行星都近得太多。這在另一個時空的二十一世紀,幾乎是小孩子都知道的常識,根本不需要爭論。
然而,張潛卻不想開口幫盧藏用說話。原因很簡單,第一,他知道五大行星距離地球都比月亮遠,卻不知道如何去證明這一點。第二,早在前來參加追朝之前,張九齡已經給了他足夠的提醒。
據張潛所知,在另一個時空的歷史上,張九齡好歹也曾經做過一任宰相。所以,他相信,張九齡對政治的敏感度,遠遠超過了自己這個官場小白。既然張九齡已經懷疑,宗楚客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忽然揪住《麟德歷》的缺陷不放,有可能是別有居心。他就犯不著自己稀里糊涂硬往旋渦里頭跳!
既然不想卷入旋渦,他就只能百無聊賴地繼續觀察光柱范圍內的塵埃如何運動。因為天氣漸漸熱起來的緣故,氣流在緩緩上升。所以,塵埃大部分時間都是向上漂浮。而光柱的位置,則從紫宸殿中央偏右側,以肉眼區分不出來的速度,緩緩左移。這意味著太陽已經西墜,傍晚即將到來!
“李淳風又如何,當初他還說,麟德歷能用八百年呢,這才不過四十三年,就連初一和十五都弄不清楚了!”忽然間,有人在紫宸殿內大聲冷笑,令光柱中的塵埃像被棍子掃中了一般左右橫滾。
張潛的興致被打斷,皺著眉抬頭,恰看到沙崇義那熟悉的面孔。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張潛記得去年秋天,此人因為污蔑自己,被貶為了某個牧監的九品監丞。沒想到,這才過了短短幾個月,此人居然又穿上了尚書省錄事的官服,并且還又有了參加追朝資格。(注:尚書省錄事,從七品。)
而先前跟渾天監眾官吏吵得不可開交的盧藏用,此刻則已經退到了一邊。看其滿臉得意的模樣,顯然在上一輪爭執中占據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