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猷立刻如蒙大赦,岑羲則悵然若失。二人雙雙行禮告退,不多時,就把偌大的正堂,留給了太平公主一個人。
看到空蕩蕩的屋子,有股悲涼之意,迅速涌遍了太平公主全身。
四名心腹當中,她最欣賞的就是崔湜,不僅僅親手將此人推上了禮部尚書的高位,還跟此人多次有過肌膚之親。而在她今天遇到麻煩之時,崔湜不幫她也就罷了,居然還勸她吃下這個啞巴虧!如此忘恩負義之舉,讓她如何不感覺心冷如冰?!
“都死哪里去了,來個人!”心里難受,她向來不會自己委屈了自己,三步并做兩步走到與正堂相連的書房里,抓起掛在墻上的皮鞭,大聲吩咐。
屋門外,沒有任何回應,只有一串腳步聲快速由遠及近。太平公主鼻子里發出一聲冷笑,舉起馬鞭,就準備賞來人幾下狠的,然而,她的手臂,卻僵在了半空之中。
第一個進來的人,既不是小廝,也不是婢女,而是她的丈夫武攸暨。后者手里端著一個茶壺大小的琉璃甕,透明的甕身內,有三條漂亮的赤鱗魚在歡快的游動。
“怎么了,誰惹你生了這么大的氣?”武攸暨被半空中的皮鞭嚇了一大跳,縮了下頭,愕然后退,“要不,我一會兒再來?你先消消氣兒?”
“你……”一股難以訴說的委屈,頓時從心底直接沖上了太平公主的鼻梁。將皮鞭重重朝地上一丟,她迅速轉過身,眼淚不受控制地淌了滿臉。
“怎么了,怎么了?到底是誰惹你氣了?!”武攸暨頓時有些慌神,連忙端著琉璃甕,快步入內,“別難過,說出來,我幫你想辦法!奶奶的,敢欺負鎮國長公主,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煩了!”
“沒人,沒人!你可以走了,繼續賞你的魚去。”太平公主聽了,心中愈發覺得難受。擦了把眼淚,抽泣著搖頭。
武攸暨哪里肯信?將她攙扶到椅子上坐下,一邊命令婢女倒茶給她喝,一邊低聲開解,“我看你,性子就是太要強。咱們夫妻兩個,又不缺錢,又不缺權勢,有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根本沒必要往心里頭去……”
話說到一半兒,頓了頓,他的臉色忽然變得凝重。“莫非又是因為那個姓張的小子?我上次不是給你出主意了么,你沒按照我的辦法去做?還是做了,但是依舊對付不了他?”
“沒,不是,是,是沒來得及!”太平公主被問得心虛,委屈的感覺立刻變淡了許多。猶豫再三,才揮手趕走了婢女,小聲向武攸暨解釋,“你的主意,當然是最好的。可一時半會兒,我卻很難找到機會。而最近,剛好安樂公主想要找他報仇,我就順水推了一下舟……”
難得有人可以傾訴,話匣子一打開,太平公主就有些收不住。斷斷續續,將自己如何暗中發力,與安樂公主的人一道,將張潛推進了“修歷”的旋渦;如何逼著張潛不得不親自前往陽城,校訂下月的朔日;如何通過高僧了苦之手,指使土匪半路截殺,并且安排潞州那邊的爪牙,扮成土匪參與其中;以及截殺被張說給攪黃的過程,從頭到尾給說了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