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馬上就開了,上來之后,想下去可不容易!”不滿意對方托大,駱懷祖皺著眉頭,一語雙關。
“無妨,貧僧原本目的就是搭順風船過河。至于拜見張少監,其實只是順路!”老僧慧缶笑得如同剛剛偷到了雞的狐貍一般,對撲面而來的殺氣,竟然毫無感覺。
宛若一拳砸中了空氣,駱懷祖被閃得好生難受。然而,卻不愿丟了面子。冷笑一聲,轉身就走。
老僧慧缶笑呵呵地跟上,一邊東張西望,一邊沒皮沒臉地套近乎,“這位壯士如何稱呼?貧僧看你好生眼熟,卻想不起來在何處曾經相遇過……”
“姓羅,你叫我羅大好了。至于眼熟就免了,羅某這輩子,最討厭的人就是和尚。”駱懷祖回頭看了對方一眼,冷冰冰地回應。
“和尚太多,難免良莠不齊,被人討厭在所難免。”老僧慧缶倒是好脾氣,明知道駱懷祖討厭的就是自己,也不生氣。只管順著對方口風,笑呵呵說道。“但好人壞人,卻不能光看穿沒穿僧衣。否則,天下三百六十行,羅施主挨個行當看過去,就沒有不討厭的人了!”
“別的行當,我都不討厭。”駱懷祖斗嘴,這輩子只輸給過張潛,才不會輕易被一個老態龍鐘的和尚駁倒。聳了聳肩,冷笑著道:“唯獨討厭穿僧衣的。十個里頭,有九個難脫紅塵。嘴里念著阿彌陀佛,心中想的卻是男盜女娼,好酒好肉。”
“十個里頭,九個難脫紅塵,太少了,羅施主說得太少了!”老僧慧缶,絲毫不以駱懷祖的話為忤,笑了笑,輕輕搖頭,“天下持戒牒的僧尼數以萬計,依貧僧之見,甭說十個里頭九個心思不在修行上,一百個里頭能有一個看破紅塵的,都是高估了。”
“嗯?”仿佛又一拳砸到空氣上,駱懷祖再次被閃得好生難受,眉頭挑了挑,冷笑著質問,“呵呵,你這和尚,倒是坦誠。若是一百個和尚里頭,九十九個都看不破紅塵,天下還要那么多寺廟作甚?哪如全都拆掉蓋學堂!”
“妙,妙!”慧缶聞聽,立刻大笑著撫掌,“天下那么多學生,考中進士、明經,明算的學生,加起來都百不足一,還要學堂作甚?哪如全都拆了,蓋成豬圈?”
沒想到自己剛剛說出去的話,竟然被老和尚改頭換面后直接送了回來,駱懷祖頓時被懟了措手不及。眼睛瞪了又瞪,一時半會兒,竟然根本找不出合適的話語來反擊。
就在此刻,他腳下的甲板忽然晃了晃,卻是郭怒有心嚇唬拿老和尚,悄悄地命令船夫解開纜繩,揚帆啟航。
駱懷祖武藝高強,雙腿和雙腳稍稍發力,就不動聲色地讓身體保持住了平衡。而那老和尚慧缶,卻被晃得如同喝醉了酒一般,直接摔了個四腳朝天。
“小心!”見到老和尚被摔得凄慘,駱懷祖心中大樂。卻裝模作樣伸出一只手,擺在距離甲板三尺高處,做勢欲攙。
“多謝施主,啊呀!”老和尚慧缶掙扎著伸出手,去抓駱懷祖的手腕,卻因為胳膊太短,抓了個空,再度重重地摔了下去,又一次四腳朝天。
酒葫蘆“咕嚕嚕”地,在甲板上滾出了老遠。恰好走過來的郭怒看到,立刻彎腰搶在了手里,仔細分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