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為你們講解過,摩擦生熱。”唯恐郭怒看不懂,想了想,張潛又笑著解釋:“當有人用繩子拉動拉環,就會將拉環和銅絲一起向外拔出。而銅絲在拔出時,與玻璃粉摩擦,產生的熱量足以點燃硫磺。硫磺再點燃引火管內的黑火藥,將火焰從引火孔噴入火銃,點燃銃管里所有的黑火藥!”
這個方法,用二十一世紀的眼光看起來極為笨拙,可靠性也一般。唯一好處就是實現起來簡單,不需要考慮彈簧鋼和撞針。然而,落在郭怒的眼睛里,卻是巧奪天工。
當即,后者就將引火管的部件和填充物,從張潛手里“搶”了過去,然后一件件反復組裝,把玩。目光癡迷,表情陶醉,如同在把玩價值連城的奇珍異寶。
張潛見此,怕他不小心惹禍。趕緊將青銅火銃拿了起來,先快速拔出了上面的引火管,順手又將系火銃的帶子,掛在了車廂壁上。
距離長安只剩下半日路程了,如果在京畿之內,還出現數百人以上的土匪,李顯這個皇帝就當得太失敗了。所以,對他來說,這段路是整個大唐最安全的所在,甚至遠超過長安城內。
“大師兄,這個引火管,可以用在火炮上么?”郭怒的求知欲極為旺盛,將引火管反復拆裝了三遍之后,眼巴巴地追問,“如果可以的話,火炮即便在下雨天,就也能使用了。”
“可以,只要雨別下得太大。”見對方孺子可教,張潛頓時又找到了師范生的感覺,笑了笑,鼓勵地點頭,“咱們師門的學問,魅力就在于此。只要掌握了原理,你就先動手做一個差不多的東西出來,不怕粗糙。然后再慢慢改進,不斷提高。用無到有,是個突破。從點火到拉火,也是一個突破。將來如果能想出辦法,不用這個拉火管,而是用火石和齒輪,在火銃引火孔處直接打火,則可以讓火銃的射擊速度增加數倍,甚至快過弓箭!”
“快過弓箭……”郭怒瞪圓了眼睛,機械地重復,手臂因為激動而微微戰栗。
那日站在漁船上的水匪頭目,身手恐怕不在駱懷祖之下。然而,卻被自家大師兄隔著十多步遠,一銃轟飛。如果青銅火銃發射速度可以快過弓箭,將來的人還練什么武功啊?除非練成傳說中的劍仙,否則,再強的武功,也抵不過火銃迎面一擊。
“事關咱們的生死,所以,我今天教給你的東西,除了任琮之外,五年之內,不得外傳給第四個人知曉。”輕輕拍了拍郭怒的肩部,張潛收起笑容,鄭重吩咐。
在他看來,彈簧鋼的問題不解決,燧發槍的問世日程,就遙遙無期。而沒有燧發槍之前,青銅火銃和火炮,只能當做師兄弟三個的保命絕技,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則,被仇敵發現青銅火銃,實際上只打一次就必須重新裝彈藥。每次重新裝填時間至少需要七八個呼吸,威懾力就會大幅下降。而威懾力下降之后,那些針對師兄弟三個的陰謀,就又會接踵而來。
“我知道,大師兄放心,我懂!”郭怒也收起了笑容,鄭重點頭。
這句話,絕對不是敷衍。想當年,郭家的先人為了保住家族名下的急遞鋪,明里暗里不知道跟別人廝殺了多少回。而花露,吹制玻璃、水銀鏡子這些產業,哪一項的利潤會比急遞鋪子低?如果沒有壓箱底的絕活自保,師兄弟三個將六神商行做得越紅火,恐怕死期越近!
“這次白馬宗的賠償,我會拿一半兒出來補貼成賢書院,剩下的一半兒,扣除給家丁們的撫恤和賞金之外,咱們師兄弟三個平分。”不愿意讓郭怒感覺壓力太大,張潛想了想,笑著補充。
“不成,不成,太多了,太多了,還是放進商行里……啊呀。”即便從小錦衣玉食,郭怒也被張潛的大手筆給嚇了一跳,連忙站起來用力擺手,結果頭一不小心撞到了車廂頂,疼得齜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