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牛師獎,臉色雖然變得極為難看,頭腦卻依舊沒失去冷靜。快步從帥案后走了出來,親手扶起了斥候,柔聲吩咐:“你慢慢說,說仔細些。老夫肯定會去救援龜茲,但是必須了解那邊的具體情況。”
“娑葛,得到了,突厥土酋墨啜的全力支持,糾,糾集了了騎兵兩萬,各部仆從三萬余眾,冒死東侵。”斥候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卻努力將軍情描述完整,“阿悉言,僻具羅兩城原本就沒多少守軍,城內的突厥人,又紛紛趁機作亂。所以,兩城都堅持了不到三天,就相繼失守。”
“常書欣呢,他干什么去了?老夫記得,他手中還有一萬五千多人!”牛師獎氣得兩眼發紅,咬著牙繼續追問。
“常將軍想趁娑葛立足未穩,殺他一個措手不及。”斥候低下頭,不敢與牛師獎對視,“本來常將軍已經鎖定了勝局,結果,突厥部將阿始那朅祿,又帶著五千騎兵從背后殺了出來。常將軍腹背受敵,不得不退回了龜茲。隨即,突騎施和突厥聯軍,就殺到了龜茲城下!”
“該死!”牛師獎低聲唾罵,也不知道是在罵常書欣的糊涂,還是在罵娑葛的無恥。
口頭上喊著找阿始那忠節和周以悌報仇,不是背叛大唐。娑葛卻連奪碎葉,于闐還不滿足,又揮軍打到安西都護府的核心龜茲!接下來,大唐還有什么臉,去“調停”?
而那常書欣也是蠢貨,明明憑借一萬五千弟兄,足以守住龜茲,卻非去城外與娑葛野戰。這下好了,野戰沒打贏,守城的兵馬也不夠用了!!
“大總管,龜茲城內,如今只有五千殘兵,守不了幾天!”見牛師獎罵了一句之后,就沒了聲音。斥候又跪了下去,重重磕頭,“大總管,疏勒,于闐兩個方向,都送不出消息!大總管,只有您,只有您這邊能救龜茲了。如果您不去,一旦城破,城內十余萬漢家男女,肯定全得遭到娑葛的毒手!”
“救,老夫這就領軍去救!”牛師獎咬著牙點頭,目光緩緩轉向張潛,臉上的表情變幻不定。
既然娑葛帶領傾巢之兵進攻龜茲,于闐那邊,領軍者就不可能是娑葛本人,兵馬也不可能是娑葛的主力。換句話說,周以悌之所以能重新奪回于闐,完全是由于娑葛改變了作戰方向,而不是右威衛作戰得力。
而他先前兵分兩路的決策,卻完全建立在被捷報誤導的基礎上,所以肯定不能繼續執行。只是,立刻改弦易轍的話,牛師獎自己倒是不在乎臉面,卻必須考慮張潛這位行軍長史的態度。
而張潛的表現,卻遠比牛師獎期待得更為內行。非但沒繼續糾纏先前的分兵決策,并且主動高聲提議,“救兵如救火,大總管帶領將士們去救龜茲。在下取道且末河,前往于闐和疏勒,聯絡周以悌和郭元振,分頭攻擊姑墨和尉頭兩州,威懾娑葛的后路。這邊冬天來得早,只要堅持過了第一場雪,娑葛在野外無處避風,就只有退兵一條道路可選。”
“如此,就有勞張長史了!”自打離開長安以來,牛師獎還是第一次,真心將張潛當做同僚對待,點點頭,鄭重拱手。
軍情緊急,已經容不得他再從瓜、沙兩州臨時抽調人馬。而左驍衛目前的一萬將士,與五萬突騎施人野戰,也沒有任何獲勝的希望。所以,他即便現在趕去龜茲,也只能殺入城內,固守待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