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寫信叫一些人過來,但是你也別報太高希望。”見張潛不接自己的茬,駱懷祖還以為,自己剛才不小心揭開他的真正底牌,猶豫了一下,帶著幾分歉意承諾,“齊墨原本也沒多少人,當年為了推李顯上位,又損失慘重。活下來的都東躲西藏,我想找他們,也不太容易。”
又猶豫了幾個呼吸時間,他試探著補充,“要不,我喊一些綠林道上的朋友過來。你給他們一個機會,讓他們金盆洗手?那些人雖然良莠不齊,但被官府抓到了,大多數也只是充軍發配到邊塞。也許還沒碎葉這么遠。”
這個提議,實在有些膽大。張潛聽了之后,立刻又皺起了眉頭。反復考慮了好一陣兒,才低聲回應,“可以,但是師叔得提前把一下關。罪大惡極的不要,名聲太差的不要,其他,如果其本人愿意來,過去做過的事情,我不會過問。但是,如果被日后因為過去做下的案子,被人翻了舊賬,也甭指望我替他出頭。”
“看你說的,我駱懷祖當年,在綠林道上,好歹也被稱為大俠,怎么可能跟那些無惡不作的匪類去結交!”駱懷祖氣得直翻白眼兒,但是,卻明白張潛的承諾,已經是他這個位置上所能承擔的極限,先低聲抱怨幾句,然后又主動推翻了自己先前的提議,“還是算了!收留他們,容易拖累到你。到時候被人彈劾你一個包庇賊寇,你就得不償失了。”
話音落下,他自己又是一愣。心中暗道,老夫什么開始處處為他考慮了?他又不是老夫的弟子,還整天宣稱秦墨和齊墨不是一家?
正困惑間,卻又張潛低聲說道,“那就只剩下公開考試一條路可以走了。總不能站著這么大一片地盤,卻連一個官府的架子都搭不起來。那樣的話,久而久之,就變成了下一個周以悌,空頂著一個西域經略的頭銜,卻做了無根之萍。”
“你要開科舉?”駱懷祖饒是膽子大,也被張潛的打算給嚇了一跳,追問的話脫口而出。“你瘋了,萬一被人匯報給了朝廷,以李顯的多疑,雖然已經病入膏肓……”
“不是科舉,只是地方上的小考。相當于長安那邊的州縣年底考試。”張潛楞了楞,旋即笑著搖頭否認,“別處地方考試,是替朝廷選拔人才,擇優勝者推薦去長安參加科舉。咱們這兒缺人,只能特事特辦。只要考過地方試初選,就先在碎葉鎮授予官職,然后再向朝廷報備!
“那倒是可行。至少名義上,能說得過去。”駱懷祖想了想,順口補充,“實在沒人可用的話,還可以開一家書院,就像你在渭南時那樣。就是見效慢了一些,沒個三年五年,看不到結果。”
“那就雙管齊下,先考試錄用一批應急。其他的,再通過書院慢慢培養。”張潛的反應很快,立刻根據駱懷祖的建議,做出了相關的調整。“不對,第一批通過考試的,先送入書院,學習如何處理日常事務。三個月之后,再根據其才能和具體表現,安排相應職位。”
“嗯,這樣,培養出來的人,用著肯定順手!”駱懷祖聽得心中好生佩服,笑呵呵地點頭。
“我自己做山長,師叔你可愿意來做副山長?平時,通常我都不會露面。日常事務都交給你來處理。師叔如果想教一些墨家學問,我也不會干涉。”張潛斟酌了一下,繼續說道,看向駱懷祖的目光充滿了期待。
“我?也好!”駱懷祖猶豫了一下,再度輕輕點頭。看向張潛的目光,變得愈發柔和。
他忽然有點明白,自己為什么會主動替張潛考慮了。雖然張潛始終不承認,秦墨與齊墨為一家。然而,張潛日常所做的很多事情,卻與墨家所堅持的理念暗暗相合。此外,張潛做事方式,也越來越合他的胃口。雖然平素看上去謹小慎微,關鍵時刻,膽子卻大得沒邊兒。這才坐上碎葉鎮守使幾天,居然就想著不經過朝廷,直接開科舉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