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最初從軍械監入仕,后來又陰差陽錯,做了牛都護麾下的長史。微臣自覺學識不足,擔心辜負了先帝所托,因此,平素倒也努力讀了一些書。此番出征在即,又讀了一篇古人的大作,其中有兩句,讓微臣佩服至極。”張潛笑了笑,不慌不忙地給出了準備已久的答案,“今日圣上問起之國之策,微臣就暫且跟古人把這兩句話借過來,轉送圣上: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遠賢臣,此后漢所以傾頹也。世人寫詩,皆喜歡以漢諭唐,微臣以為,圣上想要讓貞觀之治重現,也無非是這六個字,親賢臣,遠小人!”
“那張卿以為,朕該如何分辨賢臣與小人?”論讀的古文多,李重茂肯定不會輸給張潛。聽他竟然拿《出師表》上的話來搪塞自己,立刻揪住其中關鍵點不放。
“在于君王之身。古人有云,主明則臣直。若是為君者賢明寬容,朝堂上自然群賢畢至。,若是為君者心胸狹窄,喜歡聽阿諛奉承,自然身邊都是小人。”張潛虧了早有準備,堅決不肯上當,回答得滴水不漏。
“那又要如何讓賢臣甘心為朕所用?”李重茂緩緩向前邁了半步,聲音里充滿了逼迫之意。
“啟奏圣上,微臣不知。”張潛毫不猶豫地后退,將雙方之間的距離重新拉開,笑著拱手,“微臣自問,只能算一名良將,算不得什么賢臣。所以,圣上問微臣,等同于問道于盲。”
“可是你卻不顧一切,為父皇守了十八天靈柩!”沒想到張潛退得如此果斷,李重茂的聲音不受控制地變高,“朕除了你,看不到第二個人對父皇如此忠心耿耿!”
“先帝曾經以國士之禮待末將,末將理當以國士之禮相報。”張潛想都不想,鄭重回應,“其他文武百官,對先帝的忠誠,未必比末將弱。只是每個人報答先帝的方式都不盡相同而已!以圣上之英明,肯定不會只看到末將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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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皇帝無法反駁張潛話,“攻勢”立刻難以為繼。
然而,就這樣讓張潛從自己眼前溜走,他心中又無比的不甘。咬了咬牙,干脆直來直去,“張卿此言有理。朕聞聽張卿之言,猶如醍醐灌頂。不知道張卿可愿意留在長安,與朕朝夕問對?”
“圣上厚愛,末將感激不盡。”張潛退無可退,笑著拱手,“只是,末將受先帝之托,坐鎮碎葉,守衛大唐門戶在先。如今先帝剛剛仙逝,末將不敢辜負他的期待。”
“父皇已經將江山傳給了朕!”沒想到張潛在沒有路可退之時,居然還能搬出自己的父親來做擋箭牌,李重茂頓時又是煩躁,又是失望,“張卿既然心里還念著父皇的恩德,理應將對父皇的忠心,轉至朕身上。”
“圣上明鑒!”張潛躬身下去,鄭重回應,“末將愿意為大唐持槊披甲,征戰此生。凡有敢犯我大唐天威者,末將愿意追殺他到天涯海角,取其首級,以儆后來者效尤!”
“若是有人冒犯朕呢?”李重茂根本不管自己身邊有沒有別人的眼線,紅著眼睛繼續刨根究底。
“要看是何種冒犯!”張潛又笑了笑,站直了身體,回答得干脆利落,“若是為了大唐的未來,冒犯了圣上,末將對他舉杯遙敬。若是無心之失,末將就寧愿裝聾作啞。若是有人為了一己之私,想置圣上于死地,末將縱然遠在千里之外,也會與他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