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除不了盧正初,便除掉這個權閹,才不枉一場籌……
先開口的是刑部尚書尤開濟、都察院左都御使卞修永。
“陛下,盧次輔一案確有所查不實之處,但今日本就是審東廠盤剝百姓一案。”
“是啊,大理寺立功心切,牽扯過廣。但東廠盤剝百姓,罪證俱在,懇請陛下處置。”
說來說去,意思是:大理寺查盧次輔只是小插曲,大家言歸正傳,將王芳與王笑處置了,早點歇吧。
油坊街的四萬石糧食是假的,東廠收刮的這八萬石可絕對假不了!
一時間,又是群臣激憤,誓要重懲盤剝百姓的東廠權閹!
“其實……”
忽然,又是那個清稚的聲音響起。
卻聽王笑道:“其實反對禁酒令的不是京中百姓。那些鬧事者其實是……”
王笑有些澀然地看了看殿中一干大臣,摸了摸腦袋,道:“是家父在幕后指使。”
家父?
錢承運瞥了王笑一眼,心道:什么狗屁‘家父’,此事幕后指使者分明是老夫我!
群臣中卻也有了解過王家的,不由心道:什么狗屁‘家父’,那王康不過是眼皮子淺薄的朽木一根。
尤開濟一指王笑,罵道:“朝堂議事,你一個黃口小兒,休得胡說!”
王笑一臉愕然道:“我胡說?又不是什么好事,我為什么要胡說?”
尤開濟年紀大、經驗老,但聽了這樣的話也呆了一呆。
“事情是這樣的,請諸位大人聽小子細細說來。”
王笑竟是又要開始喋喋不休。
有人想攔,延光帝卻是瞥了王芳一眼,冷冷道:“讓他說。”
“我王家釀酒釀了有……反正是許多許多年了,家父也當了一輩子酒商了。因此,他不忿我這個兒子倡議禁酒,還揚言要把我從祖譜上除名。”
“京中反對禁酒一事,便是家父在幕后主使的,他是京酒商會的會長,就是他糾結人手鬧事!”
王笑說著,才想起來似的又連忙轉向延光帝,誠惶誠恐道:“陛下,家父雖犯了事,但所有罪責,我這個當兒子的愿意替他承擔!我們家也可以捐錢來贖罪,我家里都備好了罰金了……”
延光帝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他快說。
“家父這幾天干了什么我打聽得清清楚楚,京酒商會雇人去順天府鬧事,出席的一人一天只要兩百文錢。要是愿意簽押,多給五百文錢。要是愿意出面作證、污陷王督公,從三兩銀子到十兩銀子不等……”
尤開濟憤然道:“豎子!你休要胡說!”
“我胡說?”王笑訝然道,“家父放錢的名單我還記得一些。比如,東城六條胡同鐘一斗,五兩銀子;東堂胡同何旺財,三兩八錢;馬家胡同汪大柱……”
一瞬間,尤開濟的臉色變得慘白。
延光帝將大理案的供狀推到一邊,拿起刑部遞交的那疊證據。
他看了一會,忽然眉毛挑了一挑。
卻見一封供書上寫得分明:“狀告太平司番子搶草民家中存糧八斤,傷我妻子、兒子……”
下面是畫押鐘一斗。
一封一封供狀翻過去。
找到了。
何旺財、汪大柱……
延光帝轉頭看了看王芳。
只見那個老太監被捆在邊上,嘴里塞著布條,眼中滿是苦苦的哀求。
是啊,伺候了朕四十年的老伴當。
整整四十年,若是朕都看不出他是什么人,朕豈不是一個昏君?
如此想著,延光帝淡淡看了尤開濟一眼。
尤開濟頓時如墜冰窖!
他只好發了瘋一般向王笑吼道:“你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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