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柴爺、三哥。”
有人在黑暗的巷子里恭恭敬敬地喚了兩聲。
“說了多少次了,以后要叫鎮撫使大人。”崔老三壓著聲音叱了一句。
“是。鎮撫大人、崔千戶。”
月色中,小柴禾現出側影,身上的氣場比往常多了幾分威嚴。
“嘉寧伯府什么動靜?”
那探子便回復道:“有幾個娘們哭哭啼啼地坐轎子進宮了,薛伯駒還在伯府,護衛家丁比往常多了三倍。劉大當家,不對,劉鎮撫正帶人圍著,一只蒼蠅也別想飛出來……”
薛伯駒是薛高賢的長子,小柴禾曾經還與他斗過蛐蛐。
當然,他一個市井混混出身的,在當時能輸銀子給伯府大公子已是極榮幸之事,一般的小錢薛伯駒還看不上。
“風水輪流轉,竟還有讓老子整治薛小霸王的一天。”小柴禾不由輕笑了一聲。
崔老三便奉承道:“鎮撫大人前程無量,豈是他一個二世祖能比的?”
小柴禾又向那探子問道:“東廠和太平司什么反應?”
“正在集結人手,嘉寧伯的尸體也被東廠的人帶走了……”
“京營呢?”
“沒有動靜。”
“再去探,東廠有動靜再來報我。”
“是。”
那探子離開后,崔老三支著耳朵又聽了一會,等遠遠傳來了一聲梆聲,他便問道:“大人,宵禁了,要不要動手?”
“不急。”小柴禾道:“駙馬要親自來……”
夜色漸暗。
嘉寧伯府。
薛伯駒正坐在大廳里與宋易之說話,神態很有些不安。
這種不安其實很早就在嘉寧伯府出現了跡象,前陣子嘉寧伯從王笑的婚宴上回來時便嘟囔過一句:“來我家坐坐?你還敢帶著錦衣衛來抄嘉寧伯府不成?”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當時薛伯駒心里就隱隱有一絲擔憂。
他與文弘達有些交情,對文弘瑜的手段也了解。
文弘瑜那樣厲害的人都被錦衣衛殺了,惶論自己這樣的庸才。
最近一段時間,薛伯駒還感覺到有人在盯著自己。
那種連出恭似乎都有人在窺視的感覺頗為可怕,但偏偏就是找不出身后的尾巴。府里的下人,街上的行人,青樓的姑娘……似乎都藏著別人的眼線。
“小伯爺勿慮,府中已加強了戒備。等到東廠王督公的人到了,更可高枕無憂,明日皇后娘娘定會為伯爺討回公道。”宋易之道。
宋易之是嘉寧伯的門客,有個秀才功名。
薛伯駒道:“勿慮?要是死的人換作是你爹,你慮不慮?”
宋易之抹了一把淚水,哭道:“伯爺……伯爺去了,學生心里亦是悲痛萬分,但小伯爺你這種時候不能慌,你是皇后娘娘的親外甥,還有大好的前程。”
“你不懂。我們家太有錢了,我愁啊。”薛伯駒深深嘆了一口氣,“你說我爹帶了那么多護衛出門,怎么就被人一刀捅死了呢?”
“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
“別和我吊書袋,聽著煩。”薛伯駒道:“我覺得,這是一場陰謀……”
宋易之訝道:“小伯爺是說?”
“我覺得府里有內奸,泄露了我爹的行蹤,之前我爹被彈劾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