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何良遠沒想到今天第一句話陛下就炸了,只好俯在地上道:“臣有罪,請陛下慎言。”
延光帝滿腔的忿郁便發作不出來。
反正也不會有人在乎這些,他只好再將這郁氣憋回去,揮了揮手,意興蕭索地道:“起來吧,你說,要怎么裁?”
何良遠應道:“眼下的問題是,不僅是山西戰事不利,薊鎮……怕是守不住了,張永年再次上書求援,請陛下調軍支援,今晨的消息……”
他說著,攤開手上長長的信報,眼皮顫抖了一下。
“石門路徹底失守,參將尤世功戰死,全軍盡歿;石門路參將包毅投敵;燕河路失守,參將祁秉忠戰死;喜峰路失守,參將馬熠戰死……”
名單念了很久,殿中安靜下來,兵部、戶部、禮部官員皆嘆了一口氣殉國者的追封又是一堆麻煩事……
何良遠還在緩緩念著。
“永平府陷落,一片石、臺頭城、撫寧、東勝、昌黎皆以陷落……張永年已緊急移師興州……”
“朕是問你怎么辦。”
延光帝一句話,何良遠額頭上的冷汗便流下來。
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逃唄。
但這話又不能說,他只好雙手將信報遞出去,大呼道:“臣請陛下治姚文華、王笑督撫不力之罪!”
“朕是問你怎么辦!”
“陛下!薊鎮十萬兵馬,遼東十萬兵馬,據城關要塞而守,恃火炮之利,為何打成這個樣子?姚文華與王笑先是臨陣換帥,致使薊鎮戰事糜爛;又不帶大軍回援薊鎮,未能集中兵力,給了建奴各個擊破之機;后又率錦州大軍棄城而逃,逼得寧遠、山海關陷入死地……今日之后果,盡是此二人之過失,臣請陛下重處!”
隨著這一句話,殿中半數大臣跪倒在地,呼道:“請陛下重處!”
卞修永與一幫還站著的文官相互對視一眼,紛紛跪倒在起。
大家都沒辦法,不跪,等著當出頭鳥嗎?
“朕是在問你們怎么辦?!”
“請陛下下旨殺姚文華、王笑以儆效尤,振奮軍心、平息民憤,邊鎮將士方可勠力同心、奮勇殺敵!”
“如此棄城怯戰之主帥不斬,不以平軍心,請陛下明鑒!”
延光帝閉上眼,心中巨大的失落涌上來。
不會有人再給自己出主意了。
因為……所有人都沒辦法了,現在誰站出來出主意,誰便要擔亡國的罪名。
值此危局,滿殿群臣此舉看似荒唐。但他們的心思延光帝也看得分明。
無非是在大廈將傾之前,把罪責算清楚。
等以后他們投降了唐中元,便可大喊一句:“看,是姚文華、王笑這些人毀了楚朝的社稷,不關我們的事。我們是受他們這些庸臣的牽連,不得已才投的。”
呵,君君臣臣……大難臨頭各自飛。
“薊鎮之局,皆系姚文華、王笑之咎,請陛下重處!”
殿中依然在高呼不止。
對于這些楚朝重臣而言,不論接下來陛下處置不處置,他們得先把這罪責喊到明確了。
延光帝便由他們去喊。
他默默聽了好一會,忽然開口,卻是說了一句不相干的話。
“去,把羅德元找來議事。”
“陛下!羅德元官卑位淺,如何能參與小朝會?”
“朕要聽人說點公心公論!你能來跟朕說嗎!?”
一聲大吼,那說話的官員不敢再頂嘴,頭埋得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