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手臂掉在地上,痛叫聲在這個奢華的廳堂中回蕩起來。
地上的血跡流淌,如蔓娘那一身紅裙。
她向后退了一步,臉色發白。
“阿六叔!你怎么了……姓史的你做了什么?!”
瞎了眼的顧哲彥揮舞著手臂,嘶吼著。
“啊……”
“你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你說不說?!說不說?!”
慘叫聲、吼叫聲、逼問聲同時炸開,最后阿六叔倒吸著涼氣,哭求道:“小的說……小的說……”
他倒在地上,因臂上的斷口身體顫抖得厲害,絕望地抬起頭看著史工,張了張嘴,想要開口卻極是艱難。
“你不知怎么說是吧?某來替你拋磚引玉。”
史工咧開嘴笑著,轉頭看向花爺與蔡悟真,道:“剛才顧哲彥嘴里的‘他們’,你們知道是誰?”
花爺道:“男色之興,上古已然,至晉代而大盛。‘昔日繁華子,安陵與龍陽。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輝光’,是為龍陽之好。至我楚朝以來,朝廷嚴律規定官吏不準狎妓,至宣宗,更是裁汰官妓,規定凡有宿娼者,輕則貶謫,重則加以革職。沒想到欲使天下重歸道德之愿未得以實現,反而南轅北轍……
睿宗以來,連我楚朝帝王亦染此風尚,睿宗皇帝在象園與**流連忘返,神宗皇帝選十名俊美太監觴酌十晝十夜,熹宗皇帝征美妓于不夜宮、征召**于長春院……至于民間,士庶更是如此。衣冠格于文網,龍陽之禁,寬于狹邪,士庶困于銀錢,斷袖之費,低于青樓纏頭之資,男子相親,妻子亦難以過問,此男寵之所以日盛也。”
他說著搖了搖頭,繼續道:“風氣如此,便有人做這樣的買賣,無非是有人挑選童子,從小培養,充作達官貴胄的玩物,便類似于……楊州瘦馬?”
“不錯。”蔡悟真皺了皺眉?道:“世風綺靡?盛于江南而漸染至中原,故稱之為‘南風’?將男妓館稱為‘南院’。聽說江南光景?美妓**相竟秀,互以奪貴顯狎客為能。從此業的大賈乃多買瑞麗小兒?皆幼而受給……”
羊倌“嘖嘖”兩聲,下意識離這二人遠些。
蔡悟真轉頭看他一眼?淡淡道:“書上看來的。”
顧哲彥臉色慘白?蹲下身子,摸著地面,喃喃道:“是阿六叔救我出來的……”
史工點點頭,看向阿六叔?道:“磚給你拋好了?你來說。”
阿六叔臉上的表情愈發灰敗,帶著絕望的哭腔緩緩道:“幾位好漢說得不錯,阿彥是由人從小調教的……我們是從淮安來的,以前負責養阿彥的人叫郭爺,手底下養了瘦馬、**加起來有上百人……小的是從他手里把阿彥救回來的啊……”
史工拿起刀?走在他面前蹲下來,咧開嘴笑道:“某明白你這只蟲的習性?你還不說實話?”
阿六叔大駭,哭道:“小的說的句句是實話啊……”
“阿六叔說的是真的!”顧哲彥趴在地上嘶喊道:“就是真的。”
“說!你怎么認得他的?”
“小的……”
“就是真的?是阿六叔救的我!”
“說實話!”
史刀揚起刀亳不猶豫斬下去。
“別!小的……小的以前是個人販子,阿彥就是我賣給郭爺的。”
阿六叔瘋了一般地大哭起來。
顧哲彥愣了一下?整個人僵在那里。
“哈。接著說。”
“小的……從很早以前就是專門做這個行當?要是遇到長相漂亮的孩子?便抱走賣給郭爺……阿彥三歲的時候,就是小的拐走的……后來十多年間,小的也賣了不少孩子,攢了一筆家當……再后來,小的被官府拿了,花了許多錢疏通才贖了一條命回來,還被打斷了雙腿……但是那些衙役逼小的啊,三天兩頭地上門勒索銀錢……小的知道那樣下去遲早還是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