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為何不可?我們爭取到了時間。”
周衍道:“爭取到了時間又如何呢?山東是四戰之地,無山川可守,如今連正統名分也沒有了。天時、地利、人和皆不在我,越往后只會越艱難。”
“我剛到遼東之時,秦老將軍說,打仗要先學會看山。錦州、寧遠扼守遼西走廊,守的是山與海之間的要道;京城北憑燕山、西憑太行;太原、西安,那更是據天下地利之雄……但這些山,真能守得住敵人嗎?這些地方還是丟了不是嗎。在我看來,山川之險可以助守。但打仗,靠的還是每個人心中的戰心。”
王笑說到這里,輕輕笑了笑,又道:“我呢,有很多小辦法。但總是沒有時間實施。這楚朝一直都是危如累卵、危如累卵,讓人一口氣都喘不上來。這一次,我終于爭取到了時間,這很值。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對我而言,這比殿下得到皇位都值。”
周衍默默看著王笑,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王笑腦子里總是有太多東西讓他覺得古怪,這是彼此之間跨越了近四百年的……代溝。
“沒有什么是一蹴而就的,亂世逐鹿,有勝有敗很正常。殿下不必因此太過失望。”王笑道:“許貴妃、太后都還在濟南,何良遠、左經綸寧愿致仕也不到南京任職,為什么?因為他們看得出來,等我們喘過這一口氣,等我們實力真的足以與南京抗衡,天下正統還是在殿下你身上。”
周衍想了想,道:“他們只是在賭。歸根到底,是因為他們的利益與鄭元化不能相容。”
“那……像羅德元這樣的先帝忠臣,支持的還是殿下。”
“那是因為周昱確實派了刺客來行刺父皇。”
王笑道:“那只要殿下還沒放棄,他們就還會支持殿下。”
他神色慢慢鄭重起來,又道:“記住,這次與南京和談,殿下你并不支持,是我一意孤行,所以我帶兵離開濟南,殿下你也沒有留我。而與瑞朝求和、割地、納貢,這些都是周昱的旨意,殿下你也是從來沒有同意過。
等那些忠誠的文人、士大夫反應過來,這些會成為殿下的賢名,當天下亂象再起,殿下便能成為真正的楚朝正統,到時候無關嫡庶,只因殿下你做過這些選擇,你比周昱有主見、有風骨,因此更能贏得人心。”
周衍愣了愣,抬起頭,喃喃道:“姐夫……”
“安下心來,靜等它發酵吧。”王笑伸手拍了拍周衍的肩,嘆道:“所謂‘高筑墻、廣積糧、緩稱王’,最難的便是這‘緩稱王’,要看我們能不能抑制住那些虛妄而無所謂得野心。”
說完這最后一句,他站起身,走出齊王府。
馬車上,唐芊芊正低頭看著手中的卷宗,見到王笑回來,她不由笑了笑,道:“若非上次聽你說的那些,人家還以為你要把周衍培養成一個名君。”
“有何不可?他越賢明,天下越容易歸心。”
“你就不怕壓不住他?”
“我只怕他成長得太慢。”
說到這里,王笑看著唐芊芊那促狹的表情,嘆息一聲,道:“你們所有人啊,總是把皇帝的名號看得過分重,那只是一個名號而已……”
馬車漸行漸遠。
街角更遠處,一個身影閃過。
是夜,濟南城一個角落里,兩個身影聚在一起。
“王笑回濟南了。”
“不錯。”
“阿布林人呢?”
“他跟著王笑到了萊州,結果被當成流民帶走了,聯絡不上……”
“彌爾達那批人又要動手了,我們也要盡快。”
“放心吧,我已經混到了王笑的身邊,找到機會便可以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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