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龍北顧一千里,極目所至浩淼無涯。
大水泛濫最寬處近兩百里,窄處也有數十里。
齊河縣與濟南城情況算是好的,但兩城一南一北之間五十里,也是一片汪洋。
“快,把衣物分發下去……換過衣物的都到北城,你們組織他們到平原縣,動作快,城頭站不下這么多人了……”
羅德元也是星夜載了糧食物資趕到齊河的。
因齊河與濟南正處黃泛中心,故而左經綸坐鎮齊河負責北岸救災。北面各地的官員也紛紛趕來,整合物資再調配到上下游,也把災民送到北面安置。
“大人,船不夠了……”
“先送一批,讓平原守軍速造小船送過來……”
羅德元自己也是渾身濕透,正忙得腳不沾地,忽感到身后被人拉了一下。
一轉頭,是個十來歲的小孩。
“孩子,你冷不冷?要冬衣嗎?”
“敢問可是羅御史當面?有人在捉我,求大人救我。”
羅德元微訝,轉頭一看,那邊人群擁擠,有幾個士卒正推搡人群,在尋找著什么。
他沒有猶豫,拉過那孩子,迅速轉進一個搭在城頭的窩棚。
“是誰要捉你?發生什么了什么?”
那孩子抬著頭,眼中忽泛起淚來,道:“小子陳璜,家父陳京輔,家父因直言被夏大人捉了,求羅大人相救……小子早聞羅御史清廉方正之名,曾將全部身家捐國。”
羅德元顧不上那‘全部身家’只有八錢銀子的尷尬,聽得‘直言被捉’四字,眼神便鄭重起來,讓陳璜細說。
整件事聽完,他稍稍松了口氣。
還好,只是夏向維為與陳京輔意見不合。
但這件事他卻也并不小覷。
陳京輔要稟奏建議,夏向維卻封鎖言路,此例一開,敗壞吏治之始。
“此事我會報于齊王殿下知曉,但也要事先了解清楚,陳大人說要固黃河于山東,可有詳實方案?”
“家父本以畫好圖紙,但被河水浸毀了,不過他腦中已有方案,只要諸位大人肯聽他細說……”
羅德元又問道:“那為何夏大人不愿聽陳大人細稟?”
“家父拙于口舌,那夏大人卻機鋒凌厲,家父一時辯不過他。而且那夏大人什么都明白,就是不想聽家父說。”
羅德元點點頭表示了解。
自己就是這樣,心有滔滔萬言,不知為何一開口就是辯不過別人。
“你可知若依陳大人所言,需花費幾何?”
陳璜竟還真知道,道:“家父言朝廷往年治河歲費五、六百萬兩,如今若用五年之費,可抵二十年之功。”
三千萬兩?!
羅德元臉色一凝,整個人都沉默了。
他隱隱覺得,這父子倆怕是在逗自己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