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側了側頭,又很快轉回去,聲音卻更平淡了些。
“清朝是敗給你了,但科爾沁的實力還在。你和我大哥結拜,說明你很清楚蒙古對于接下來的遼東局勢有多重要。
別忘了,這場‘結拜’,也向世人宣布了你對我的處置……呵,我是你的義姐,也是你孩子的母親,你若敢殺我,就是再次言而無信,將徹底失去草原對你的信任,你得到的會是科爾沁的仇恨。”
王笑根本就沒想過殺布木布泰。
以她在草原的聲望和地位、以她在清朝的人脈,還有大乾朝立國這短短月余里京城官民對她的認可……眼下若要殺她,干脆別玩政治了。
但如果不玩政治,回王家賣酒的話,一定會被人清算,然后死得很慘……
王笑想著這些,走到窗邊,打開窗戶,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他認為布木布泰的話……半真半假吧。
這女人在關內走到窮途末路了,還不甘心失敗,還在試圖掙扎。
帶著孩子回科爾沁?到時科爾沁還不是她說得算。
縱虎歸山,往后她必會東山再起,左右遼東局勢,成為自己大一統路上的絆腳石。
她是放過自己幾次不假,但自己又不傻,怎么能犯和她同樣的錯誤?
……
“你別開窗。”布木布泰道,“孩子受不得涼。”
這是她提完了條件與要求、給王笑時候考慮的時候,因此說些別的話題。
“就是給他換換氣。”王笑道:“他病得怎么樣?”
“傷寒,請了許多大夫看過,御醫和民間的大夫都有,在宮里一直不見好,今天出了宮來這里,傍晚喝了一副藥,現在倒是轉好些……”
“或許是這屋里沒那么嚴密,不像宮內那么悶。”王笑轉過頭看著王玄燁,嘆道,“又或許是宮內的材料用了太多水銀和丹砂了。”
“可能就是他更喜歡這里。”布木布泰輕聲道。
“嗯,風寒需要時間自愈,你不要太焦慮,焦慮也會影響孩子的心情,讓他以為自己不是一個強健的寶寶……”
王笑上輩子雖然沒結過婚沒生過孩子,但此時卻覺得自己與布木布泰像是一對離了婚卻還要碰面看孩子的夫妻,頗為尷尬。
他看著這屋內的物件,又想到了纓兒。
纓兒就從來不會讓他這么心累,那時候她每天清晨都在這里支開窗戶,笑著和自己說“少爺起來啦”。
于是,王笑又告訴自己,不要心軟,以布木布泰的野心,可能會傷害到自己身邊的人……
他把手放在窗柩上,思考了一會,調整了一下對布木布泰的處置方案。
“我不會殺你,但也不會放你回科爾沁。”
“你想軟禁我?”布木布泰淡淡道:“孩子呢?”
“以后每六天,我可以讓你陪他一天。”
“不行,我的孩子我必須帶在身邊。就你今天漠視他的做法,我絕不答應把他給你。”
“夠了,別在拿這個借口挾制我,你已經沒資格和我談條件了。”
王笑盯著布木布泰的背,眼神始終是帶著防備。
但考慮過后,這‘每六天陪孩子一天’的條件只能留給布木布泰。
她贏來的。
他必須給她留一點希望,以防她發瘋。
“這是我最大的寬容,你是聰明人,該知道怎么選擇。當然,你可以像我當年那樣逃走,比如趁我不注意,帶著孩子逃回科爾沁,你不妨試試,看能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