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從昨晚忙到現在,好困。”王笑打了個哈欠,又道:“不過,值得,只要新法實施,大概今年九月我就可以征伐南楚了。”
“這么快?”王珍訝道。
“大哥猜猜我怎么做的。”
“猜不出,你說吧。”
王笑道:“關鍵不在于假民公田、礦業官營,而在發行紙幣。”
王珍瞇了瞇眼,若有所悟,支起身來,道:“你上次說的關于寶鈔的準備金我能理解,我朝開國時也用過寶鈔,后來逐漸不被民間認可,想來差就差在這準備金上。但如此看來,寶鈔也不是你想發多少就能發多少的。你要怎么做?”
“簡單來說,朝廷通過新政,建立了更多的國有商行,參與到經濟活動當中,接下來天下官員、士兵、河工、礦工的俸祿和工錢都會以寶鈔的形式發放,可以加快寶鈔的信用體系建立……我們當然不能超發,但可以讓南楚替我們買單。”
“何謂讓南楚替我們買單?”
“嗯……這么說吧,到時算一算打下南楚能得多少銀子,先把這些寶鈔印了,作為軍餉發下去,就當是預支了這筆軍餉,打完仗以后,再由南楚的銀子來兌換。”
王笑又打了個哈欠,懶得和王珍細說,道:“總之是這么個概念,大哥要是不清楚,可以去問問范學齊,我交代給他辦了。另外還可以發行國債,就是向民間借錢打仗,打完了加上利息還他們。”
王珍想了想,沉吟道:“我理解你的意思,那你想過沒有,這樣很危險,萬一南征不能速勝,朝廷的威信一旦崩壞,后果不堪設想。”
“我想過,覺得有把握才這么做。”
“何必急在這一兩年?年年都在打仗,何不緩一緩?”
“時不待我啊。”王笑道:“我近來在想,秦始皇死的時候,心里一定有很多遺憾,他還有那么多事沒有做。而他統一六國只花了短短十年,我卻還在這里慢吞吞的……果然是只爭朝夕啊。”
王珍微微一愣。
他忽然覺得,自己還是遠遠不了解三弟的許多想法。
正想再說些什么,門外忽然有仆婢問了一句。
“大少爺,晉王在這里嗎?有錦衣衛的官爺說有急報……”
王笑拿著那封信報看了好一會,神情逐漸鄭重起來。
王珍看著這一幕,眼中浮起些憂慮,十分好奇這急匆匆送到王家來的情報是什么。
“大哥放心吧,沒什么壞消息,是江南的情報。”
王笑說著,把手里的信遞了過去,道:“鄭元化也在變法,半個多月前就頒布了新政,比我們還快。”
王珍接過,看了一會,疑惑更濃。
“鄭元化變法?”
“他不變法不行了。”王笑道:“江南那個爛攤子問題更嚴重,換作是我,我也覺得頭疼……”
他指了指王珍手里的情報,又道:“就鄭元化這新政所針對的每一樁問題,我想想都頭疼。”
王珍道:“我看許多條例都與你前幾年的稅制改革差不多。”
“差得多了。”王笑道:“就說士紳一體納糧這一條,當時我抄了孔家,山東還剩多少硬骨頭的士紳大族?反觀江南,大哥可知江南士紳欠了多少糧?隨便一家大戶,買通官府、賄買書吏、隱混和拖欠錢糧,積逋常達數十萬兩。這些人盤根錯節,鄭元化想催繳他們的糧……嘖嘖。”
他搖了搖頭。
王珍道:“他想催繳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看來這次是鐵了心了。”
“他沒辦法,他再不整頓南楚朝政還能怎么辦?”
“是啊,頭疼。”
王笑道:“江南這些問題就像一團亂七八糟的麻繩,圈成團了,惡性循環,隨便拎出一條,比如說他這第四條新政,把賤民恢復為平民……”
他搖了搖頭,覺得江南這些問題說都不知道怎么說。
“大哥知道這賤民是怎么來的?”
“賤民也就奴仆,有些是戰俘、罪犯的子孫世代為仆的,有些是無力納稅的民戶帶著田產賣身到縉紳士族家里的,有些是破產丟了地活不下去的賣身為仆……簽了賣身契,子子孫孫,世代不能脫離賤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