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孟師跪在舒愛星面前。
“將軍,求你……下官求你,看在朝鮮國奉大清國為主的份上,救一救濟州的百姓吧?!下官求你……”
說起來,他們一個朝鮮人、一個滿州人,卻是用漢語交流,且都說得十分流利。
但舒愛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又不能告訴姜孟師“我不是清軍將領,我是假扮的”,他只能默默看著對方。
姜孟師于是一個頭一個頭重重地磕下去。
“嘭!嘭!嘭……”
他額頭已經破了,血不停往下流著,淚也糊了一臉。
但更讓他痛苦的是,他的信仰破碎了。
自詡為小華夏的光榮、對衣冠古國的仰慕、對禮儀文明的憧憬……全都在今天被摔得粉碎。
曾經他的國主白衣披發跪在皇太極腳下、他被貶謫千里經歷磨難,但他心里還堅定的認為這一切都是暫時的,他依舊堅信華夏乃天下正朔。
直到現在,親眼目睹強盜欺凌自己的百姓、擄掠自己的妻女。他終于放棄了他對禮儀之邦的向往,跪倒在曾經鄙夷的茹毛飲血的建虜面前,請求他們的庇護……
這是一個強者為尊的世道。
“將軍,求你!求你!朝鮮是大清的屬國啊,救救你的子民吧,大清萬歲大清萬歲啊……”
舒愛星聽著這聲聲泣血的哀求,心里愈發茫然。
他思緒飄得很遠,又想到自己為什么會投降楚朝,為的是什么呢?
為官為將,為的又是什么?
突然,遠遠的傳來一聲炮響打斷了他的沉思。
他回過頭看去,只見海岸那邊的夜空中,一抹絢爛的煙花綻開來……
賀琬也是猛一抬頭,眼中泛起異彩。
“荷蘭是我大清的盟友,不懂事的蠢材!”
賀琬大喊一聲,一把提起地上的姜孟師,手刀一切,將對方打暈過去。
看著暈倒的姜孟師,他卻又輕輕將對方放在地上。
他笑了笑,輕聲自語道:“但,我們是大楚的將士……”
舒愛星還在看著這一幕發愣,又聽賀琬迅速說了一句。
“晉王來了,馬上執行第四套計劃,就在濟州島全殲這批荷蘭人,動手……”
“這個計劃很冒險,遠不如在大沽口偷襲他們。”
船艙里,布木布泰正倚著柱子看著王笑穿戴盔甲。
她是北方女人,第一次坐船,似乎暈船暈得厲害,近半個月的航行讓她臉色蒼白,精神萎靡。
嗯……秦小竺比她還慘,暈船暈得直接爬不起來了。
此時幫王笑穿戴盔甲的是顧橫波,她這南方人不暈船,但在船上一天到晚站不穩,一會往東倒一會往西倒,徹底給王笑展示了弱柳扶風的韻味。
王笑一把拉住又要摔倒的顧橫波,扶著她到凳子上坐下,自己把盔甲系上,轉頭對布木布泰道:“是很冒險,但從荷蘭人決定先到濟州島中轉的那一刻,就已經沒得選了。”
布木布泰失去血色的嘴唇張了張,道:“你也可以選擇放棄這個計劃,萬一讓荷蘭人逃到長崎,事情就麻煩了。”
“事到臨頭退縮,這不是我的風格。”王笑道:“搏一搏還是有勝算的。”
“知道嗎?我就喜歡你這股子拼勁。”
“別廢話,我叫你過來是再確認一下那艘荷蘭使節的船,火藥庫的位置沒錯吧?”王笑穿好盔甲,遞過一張圖紙。
布木布泰道:“當時他們的商船停靠在大沽口,我派人去查過,確定是在這個位置。”
“你還有什么細節沒告訴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