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然后”扈從首領上來搶過曹彰的馬韁,帶著他繼續疾走。
曹彰一手抓著鞍橋,在馬背上搖搖晃晃,另一手提著長槊。長槊的尖端倒垂,原本用來標識鐵騎進退的鮮艷小旗也在塵土間拖曳著。
“然后該怎么辦啊”他喃喃地道“然后怎么辦,我該想個主意啊”
身邊的將士們只覺得曹彰的表情有些恍惚,與他平日里剛強果斷的神態大不相同。可人人忙著逃竄,誰有空來勸導
扈從首領一邊催馬,一邊搜腸刮肚想了幾句,待要張口,只聽身后破風之聲大作,黑云般的成團弩矢再度襲來。
曹軍鐵騎人披鐵甲,馬有馬鎧,可馬鎧防御范圍有限,主要集中在正面和側面。這時候曹彰等人既然狂奔撤退,便將后背暴露在箭矢之下,好些將士登時落馬,數十匹戰馬遭遇猛射,蹦跳嘶鳴亂作一團。
不少騎兵干脆跳下馬,脫下甲胄狂奔。藉著塬地邊緣一些灌木的遮蔽,似乎反比騎馬安全些。
漢軍的步卒正分出小股陣列,緩慢的從本隊翻轉過來,顯然是意圖沿著塬地邊緣包抄,完全切斷曹軍逃走的道路,把他們陷進那可怕武器轟擊的死亡區域。于是,不久前還是曹軍頭等精銳主力的將士們,如今喪魂失魄地全力奔逃,沒有一個人肯落在后面。
曹彰的視線跟隨著這些奔走的將士移動,嘴唇微微顫抖,只覺得胸中一股子壓抑不住的郁氣翻騰,幾乎要噴出頂門,但臉上卻沒什么表情。
那扈從首領乃是譙國曹氏舊人,侍奉曹氏宗族數代,對曹彰忠心耿耿。他眼看曹彰這等模樣,厲聲喝道“大王,我軍只不過是前鋒小挫,后頭還有數萬鐵騎絲毫未損,咱們退回本陣,整兵再戰便是”
見曹彰沒什么反應,他又道“大王不是說,那些奇怪武器固定在大車上,轉向不便嗎我們以鐵騎穿插,定能破之”
此時一行人正通過曹洪、張遼等人突入塬地的南面斜坡,急速奔走。
那斜坡被太多戰馬踐踏過了,土質松散,隨著一行人通過,有大塊小塊的土坷垃嘩嘩地往下方滾落。
曹彰小心地控馬,以免戰馬失蹄,直到戰馬踏足溝壑底部的堅實地面,才深深嘆氣道“你不明白前隊如此大挫,后隊的軍心就已經亂了,誰還敢去穿插挑戰何況,就算士氣能重振,又哪里還能找到張文遠那樣勇武絕倫的陷陣之士呢”
正說到這里,一行騎隊在蜿蜒溝壑中繞了個彎,便看見一群敗兵圍攏著某具尸體,正自哀哀哭泣。因為一圈圈簇擁的人多,竟把溝壑底部的通路都攔住了。
戰局急如星火,哪里容得耽擱扈從首領連忙向前,揮鞭就欲驅散敗兵。
馬鞭舉到空中,忽然發現人堆里好些熟人,他連忙問道“怎么回事你們在哭什么人”
不待他再問,曹彰已經催馬過來,直接馳入人群里。那些敗兵不敢阻攔,曹彰便一直奔到人堆中心,見到了曹洪身中數箭的尸體。
原來曹洪和張遼一樣,都戰死了。
曹仁戰死于江陵,夏侯淵戰死于漢中,夏侯惇兵敗汝南后久病,一年前逝于鄴城,如今曹洪再戰死當年隨同父親于亂世起兵的親族兄弟數人,到這時已經全都凋零了
曹洪和張遼竭盡全力地沖擊漢軍側翼,才為本陣大軍爭取來了強突敵陣的機會,可結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