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遠已經習慣了王延的話多,他也不忙著應答,先往榻上坐下。直到聽說起宗主如何如何,宗主身邊的名醫如何如何,才打斷王延的話語:“我還未曾向父親稟報,直接回來的。”
“什么?”王延吃了一驚,他回頭去看老仆尚未過來,連忙壓低嗓音道:“小郎君,此番你是受命出外,若不及時回復,只怕會落人口實。”他略向前半步,靠近雷遠,正色道:“最好現在就找宗主復命,一身風塵未去,正好顯得于路艱辛。”
這是王延的老練之處,卻讓雷遠忍不住笑了起來。
雷遠慢慢躺倒在榻上,望著屋頂的梁木。室外傳來搬動什物的聲音,恐怕老仆糊涂,不知將傷藥藏到哪里去了,正在翻箱倒柜地找。他懶得提起被鄧銅阻礙之事,只是慢慢問道:“延叔,曹軍有大量援軍自西方來的消息,你已經通報給我父親了吧?”
“是,三天前即已報知。宗主立即就增派了多支探馬前出偵查;另外,還遣人通知了在前方與曹軍對峙的小將軍,令他盡快退回,不要多做耽擱。”王延想了想,又道:“這幾日里,附從百姓們的撤離也在抓緊進行,前后已經走了兩批;我聽說,各位首領都會在第三批進山,再之后,便是小將軍帶領的斷后人馬了。”
雷遠點了點頭,能做的本來不過這些而已,既然都做了,那就很好。突然有股強烈的疲倦感涌了上來,就像猛烈的浪潮沖擊著他的頭腦,他強打精神道:“你回去以后,我抵近探了探曹軍的情況,還迫近了曹軍統帥的麾蓋,射了幾箭。”
“什么?這……這可真是大膽之舉……”王延吃了一驚,搖了搖頭將要說幾句,又想起自己為人下屬,終究不該指責雷遠,于是轉而問道:”卻不知曹軍如何?”
“曹軍兵力大約在五萬以上,戎馬如云,戈甲耀日,乃是訓練有素的經制之師,軍威不可逼視。統兵的將帥儀仗華麗,很有可能是曹公本人。”耳旁聽得王延明顯地倒抽了一口冷氣,雷遠又道:“曹公此來,勢如巨石壓卵,沿途必然耀武揚威,大事宣揚。其情形如何,我方的偵騎應當很快就有回報,因此,我本不必特意向家父稟報什么。”
“小郎君……”王延想要說些什么。
雷遠不理會他,接著道:“我回來的消息,自會有人稟報上去。家父如果想要見我,也自會派人來召。你不必著急。”
王延約莫知道雷遠的想法,那牽涉到父子家事,外人已經不便再說。恰好此時外院一陣人聲,是婢女帶著醫者回來了,王延推門出去,引了醫師來到內院。再看雷遠時,他已經陷入了深深的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