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賀松咬牙道。他是在這場戰役中自始至終緊隨著雷脩的親密部下,所見所聞,比其他人更有說服力:“梅乾在六安城中就膽怯畏懼,推說自己受傷不能廝殺,成日里躲在安全所在。后來我們撤離六安,小將軍親領騎隊斷后,經歷了無數次苦戰惡戰,從來沒見到梅乾相助半分!”
鄧銅隨即跳了起來:“你這么說,我想起來了,昨日我們經過臺地時,請梅乾這廝調撥兵力相助,結果他說什么來著?他說……他說……”
“他說,他忙著在臺地搭建防御設施,實在沒有多余的力量。”丁立冷冷道。
一時間,在場眾人都安靜了下來。
鄧銅握緊雙拳,怪眼圓睜。
賀松皺著眉頭。
丁立垂首不語。
雷遠關心地端詳這三人的表情,并不言語。
郭竟和王延一左一右站在雷遠身后,肅然扶刀而立。
陳夏的位置本就靠外側些,于是他不露痕跡地起身,退后半步,仰頭看著天空中一只孤鴻,慢悠悠地飛過去,飛過去。
片刻之后,雷遠徐徐道:“各位都看得很明白,若非梅乾怯敵避戰、敷衍塞責,我的兄長何至于戰死?那么多的袍澤弟兄,又何至于戰死?他受宗主所命,擔任我兄長的副職,可他的所作所為,哪里有半點副職該有的樣子?沙場上的勝負本是常事,但出現這樣的局面,梅乾無論如何都難辭其咎!”
他原本踞坐在石塊上,這時改成半蹲,略微伏下身子,也壓低了聲音:“我們要撤退到臺地,是為了更好的與曹軍繼續作戰。可是,到了那里以后,小將軍的死訊就必定瞞不住人。小將軍既然不在了,我們聽誰的?聽梅乾的嗎?誰能保證他不會胡亂指揮、不給我們添亂呢?誰又能保證,他不會拿小將軍的戰死大做文章呢?最重要的是,這個有罪之人何來號令我們的資格呢?”
賀松情不自禁地離開坐著的石頭。他也半蹲下來,向前湊近一步:“小郎君,你的意思是?”
“我們現在手頭有八百來人,其中的骨干都是靠得住的自家兄弟。而梅乾能動用的人手應該與我們差不多,其中有半數是臨時收編糾集的敗卒……我想,與他相比,我們的力量至少不弱,甚至可以說足夠了。憑藉這個力量,我們可以和梅乾講講道理。”
“講道理?”
雷遠加重語氣:“是的,講道理。過去幾日里小將軍戰死、這么多的將士身亡,究竟是因為什么?這其中的是非功過,難道不應該論個清楚明白么?如果不把這道理講清楚,如何能讓將士們上下一心,全力抗敵?”
賀松看看雷遠。
雷遠鄭重地向他點了點頭。
他又看看丁立,看看鄧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