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遼轉身向前,登上石梯。
石梯陡峭至極,幾乎是垂直向上。所謂梯級,也不過是在巖壁上砸出的小小凹坑罷了。此時有鮮紅的血從石梯最上方流淌下來,在每個凹坑都留下一汪半凝固的赭紅漿液,腳踩上去,發出啪啪的輕響,有些粘滯之感。
張遼單手抓握石梯旁的嶙峋怪石穩住身軀,一步步向上攀援。抬眼看去,只見到前方將士的腳跟,略側過頭往旁看,深川巨壑仿佛碩大無朋的大嘴,將要把自己吞噬。看起來與雁門關的群山愈發相似了,張遼嘀咕了一句,他覺得有些暈眩,于是索性閉上眼睛,憑感覺跟在前方將士的身后,繼續攀爬。
前方傳來一聲慘叫,隨即有人沿著石梯方向摔落下山;張遼顧不得去查看,也不知是自己的部下,還是賊寇。再往上五六個階梯,就到達賊寇占據的臺地了。前方的將士大吼一聲,揮動刀盾前沖,瞬間從視野中消失。張遼單手按住階梯,雙腿發力猛蹬,緊隨著前方將士沖上臺地。
眼前亮光一閃,有人揮刀砍在他的肩上,正中鐵質的披膊,然后滑開了;強烈的撞擊讓張遼一陣劇痛。但他顧不得查看肩部的傷處,因為與此同時耳旁勁風大作,一桿長槍斜刺里直搠過來。
張遼略沉身,避過槍頭,隨即左手探出,握緊槍桿猛拉。他的膂力遠遠超過常人,一發力,便將牢牢攥著槍桿的敵人拖行數步。敵方士卒慌忙松手后退時,已被張遼的右手短槍扎透了胸口。
張遼奪得敵方的長槍在手,順勢向右前方飛擲。此前揮刀砍中張遼披膊的敵兵正待揮刀再進,被張遼擲出的長槍正中咽喉。那長槍貫入頭頸,又從后頸刺穿,細長的槍刃幾乎把脖頸整個切斷了。
張遼身披的甲胄比常人更加精良,身手又如此兇悍絕倫。三面圍攻的丁奉所領精兵縱使不認得他頭盔上飄揚的紅色尾羽,誰還不知道這必定是曹軍陣中的勇將、大將親自上陣?無須號令,便有多人各執刀槍,舍死忘生地飛撲向前,意圖圍攻張遼。
然而以張遼的武備和驍勇,哪里是普通將士所能對抗?他的身上鎧甲瞬間多處中箭,卻幾乎完好無損。他手中的七尺短槍,以精鐵作脊,兩面皆有數寸長的鋒刃,分量既重,威力也極其駭人。眼看敵方的刀槍將要及體,他沉肱發力,橫擺短槍,旋即有寒光暴漲。下一個瞬間,斷裂的武器四散飛揚,而飛濺的鮮血呈扇形向前飆射。原本生龍活虎的戰士瞬間就失去了生命,軀體重重地墜落在地。
僅僅最簡單不過的橫向斬擊,卻最大限度地發揮了張遼全身的力量,是他數十年戰斗經驗與技巧的凝聚。身處白刃相搏的戰場,張遼的精神高度亢奮,注意力高度集中,超過常人反應速度和判斷力盡情發揮升,雖然面臨著敵方多人挾擊,他呼喝酣戰,如虎入羊群,勢不可擋!
這便是熊虎之將在戰場上不可取代的作用了:憑借超群絕倫的勇猛,他們可以硬生生的粉碎一切謀算。沒有通路,就強行殺出通路;局勢不利,就強行扭轉局勢!
目睹此狀,張遼部下的將士們無不狂呼亂喊,鼓勇向前。曹兵原本被擠壓在石梯盡頭的狹小控制區域眨眼間就向外擴張了一圈,兩人,四人,六人,八人,依靠張遼奮擊之威,越來越多的曹軍將士從石梯后方沖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