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陵是零陵郡北部的軍事重鎮。此地東距洞庭,西連五嶺,接九疑之形勢,控三湘之上游,與長沙并為唇齒。如果以軍民萬人屯駐以此,足可以阻止東吳的力量南向滲透,確保零陵、桂陽兩郡。
而樂鄉……雷遠只知道此地西接峽江陸道,北與江中沙磧相連,是江津間的要隘。至于其它的……雷遠久久凝視地圖,漸漸明白,憑借此地切斷東吳勢力向北發展的通道,可以保障左將軍府駐地公安城的側翼安全;同時,以樂鄉為基地往西南發展,能夠深入五溪、彈壓荊蠻,往西北,則能夠直入三峽,打通“跨有荊益”的唯一通道!
這兩處,都是壓制東吳勢力擴展的關鍵之處,在這兩處分別投入兩萬余的人眾,就像是在東吳勢力范圍的邊緣憑空筑起高墻巨壩。東吳以水道優勢切割荊南領地,而玄德公則憑借陸地上的城池據點,反將彼輩限制在水道的狹窄范圍,再也動彈不得。如此一來,左將軍府的力量反倒可以自如抽調,從而奪取主動。
這是針對東吳的一面。而玄德公的這個安排,又有因應雷遠在灊山中要求的一面:通過將淮南人眾當中,屬于左將軍府的那部分編戶齊民,與屬于廬江雷氏的部曲子弟分成兩處安置,從而確保左將軍府能夠切實收編民眾,也阻斷了廬江雷氏利用其影響力,繼續控制淮南人眾的一切可能。
這不是陰謀,而是再坦然不過的治理手段;一切都擺在臺面上,攤開了利弊,有得必有失,任君選擇。
劉備沉聲道:“續之,此前我已在左將軍府中頒令,以令尊功績,擢為偏將軍,印綬官服等一應封贈,克日即到,眼下令尊病體未愈,由你代領即可。而對你本人的任命,須得看廬江雷氏意欲立足何處。如在昭陵,我將重設零陵北部都尉一職;如在樂鄉的話,續之暫為樂鄉長,日后,則可出任荊州護南蠻校尉。”
他以手撐地,起身伸展了下腰身:“當然,這決定如此重大,倒也不必急于一時。三日、五日,想來還能等得起。”
話音未落,雷遠探出手臂,在代表樂鄉的小圈上點了點:“何須遲疑?主公,我愿出任樂鄉長。”
劉備回身看看雷遠神情,奇道:“這兩處的地理環境或有優劣、所關聯的職務也有高低。續之竟不需要商量商量,仔細權衡的嗎?”
雷遠連連搖頭:“都是為主公效力,何須計較官職?我只想到,廬江雷氏本是山野間的土豪。既然來到荊州,便希望距離中樞近些,最好能常在主公眼前,這樣才有建功立業的機會。若去昭陵,離公安城太遠了,那就依舊是山野間的土豪,我豈不白忙了一場?”
劉備大笑。
與雷遠之間的正事既然談得順利,劉備覺得十分愉快。眼看夜色已深,他索性便不返回夏口,提出就在大帳與雷遠同榻而眠,抵足夜談。以當代的風俗,男子同榻而眠,更顯交情深厚。
雷遠雖不習慣,但玄德公盛意拳拳,又找不出合適的理由推辭,無奈之下,只得從了。
當夜兩人又談說他事,或談民生疾苦,或談山川地理的形勢,偶爾又提起秦漢以來興亡的事跡。劉備經歷豐富、見聞廣博之極;而雷遠憑著前世的記憶,縱然注意藏拙,也時有獨到的見解。
兩人直談到天色放亮才歇。
次日才知,趙云整夜未眠,侍從在外。雷遠連連向趙云告罪。昭陵即湖南邵陵市,是零陵北部尉治所,一說漢屬長沙國。樂鄉在湖北松滋市境內,是三國時朱然、陸抗先后領兵屯駐的軍事要地。謝謝收藏、投票、打賞的老爺太太們,繼續求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