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相請“沈將軍,還有這位先生,我們落座說話。”
“好,好。”沈彌下意識地答道。
兩人跟著雷遠進入正堂,雙方對坐下來。沈彌行禮道“原來閣下便是廬江雷續之!久聞威名,幸會!雷將軍此來軍威赫赫,想必還奉了玄德公的令旨。那么,但有所命,我們遵行便是。”
既然雷遠不提適才兵戈之事,沈彌便也不提。他這把年紀了,見多了生死離合,早就沒有了忠于一家一姓的興趣。身在這亂世,只不過掙扎活命而已。彼此廝殺過了,自家確實不是對手,趁著對方保持客氣的態度,趕緊低頭服軟吧,沒必要糾結臉面的問題。
“如此甚好。”雷遠頷首道“先請沈老將軍傳令全城停止抵抗。我方大軍到后,還將西進秭歸,到時候請沈老將軍為鄉導……放心,玄德公必有厚報。”
沈彌點了點頭,從腰間錦囊取出兵符。
雷遠以眼示意,李齊上去接了。
“雷將軍兵馬勇銳,我這夷陵城里的老弱哪里會是對手。如有抵抗的,持此兵符喝令棄械即可。”沈彌自嘲地笑了笑,眼看著李齊持兵符離去,又道“只是,秭歸那邊的事,雷將軍無須問我。”
“哦?”
此番攻入夷陵城,實在是輕松愉快得過了份,敵方首將也沒什么心氣,配合得很。這種情形,讓雷遠簡直懷疑不像是真的。此刻沈彌話鋒一轉,好像會生出些波折來,反倒令雷遠打起了精神。
他稍許前傾身體,迫問道“不問沈老將軍,卻該問誰?”
“自然是問我。”在沈彌身旁落座的文士忽然笑出了聲“閣下的兵馬,適才與我的部曲惡戰,這倒也罷了。如今還肆無忌憚謀奪我家主公的領地……難道不該問問我這秭歸縣令么?”
“大膽!找死!”雷遠身邊的扈從們連聲叱喝。
雷遠一抬手,喝聲立止。
怪不得適才攻入官衙之后,遇見的敵人十分勇猛,與守把城池的那些弱兵大是不同。原來不是沈彌的部下,而是眼前此人的部曲。能編練出這樣的部曲,此人便非尋常人物了。他又自稱是秭歸縣令?雷遠想了想,并不曾聽說這片峽江中的半獨立區域里,何時多了個縣令。
雷遠再看了看這文士。
此人言語十分輕慢,但神色中并沒有挑釁的意思,好像只是在按照平日里習慣的口氣說話,天生就是這么自傲。明明部曲們幾乎都要被殺盡,明明身在刀槍環伺之下,偏要這么說話,倒也有趣。
雷遠戲謔問道“既如此,這位不知從哪里來的秭歸縣令,可否通名報姓啊?”
“我乃南陽李正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