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確定了下一步的任務,雷遠便不隨同吳侯大軍行動,轉而在皖城的一處中暫住,等待自家部曲和糧秣物資等抵達。
負責城防安排的都督喚作公孫陽,他給雷遠安排了一處宅院,還配備了仆婢數人。雷遠去看了看,見那宅院被洗劫過一番,諸般物事都缺,還不如船上自在。他索性讓公孫陽劃了一處城中的軍營出來,正好在自家部曲抵達時候,與部屬們一同落腳。
攫。沒想到軍營里中聚集了很多兵士妻子家眷,雷遠入住此地后,算了算營房足夠,并不要求什么。可當天下午就有江東吏員帶著從官寺收集到的簿冊,按照簿冊將她們聚攏,說要分批運往江東去。
這些家屬的丈夫或兒子許多都戰死了,遺孀難免要被配為江東士卒為妻。還有些婦女竭力向吏員解釋說,我的丈夫沒有死,而是降服后被吳侯征調,將要去攻打合肥了。吏員們也很坦誠地回答道,既然被征調走,那十有八九會在攻城戰中死在城下的溝壑之中,所以別多想了,老實接受配嫁吧。于是婦女兒童無不灑淚。
自從建安元年曹公在許下屯田以來,大受其利,號稱所在積谷,征伐四方,無運糧之勞。是以各路諸侯陸續都以屯田為亦兵亦民,耕戰結合的妙策,然而無論軍屯、民屯,參與者往往出于被迫。
許多軍民在屯田制的壓榨之下,被驅使如犬馬,被無窮無盡的兵役和勞役所折磨,而力耕所獲,僅得四分甚至更少,每日里都在掙扎求活。是以皖城中這座軍營深溝高壘,外墻和城墻一般高,門口還有專門的崗哨,卻不是為了防備外敵,而是防止飽受苛待的兵戶逃亡。諸葛亮說,江淮百姓在曹操治下受盡驅使,形如奴隸……老實說,若在太平時節,就算奴隸也不至于過得這般凄慘。
然而江東那邊對待兵戶會不會好些,誰又知道呢?江東諸將世襲領兵,將士及家屬居于將領的奉邑,無事耕種,有事出戰。只希望他們能被分配到某個心軟的將軍手里吧。
雷遠對此也并無辦法。即便在所謂的盛世,蟻民們都難免受人欺辱踐踏,何況是如今這大亂世呢。他再怎么心軟,至多只能救得幾條性命,卻挽回不了那么多人的命運。
他只能安慰自己說,與這些屯田兵相比,廬江雷氏部曲所獲得的待遇,簡直有若天堂了。將士們的斗志和韌勁遠遠超過彼輩,實是理所當然。
終究他不愿意目睹這種場景,當下離開軍營,在皖城內外閑逛。
此時便看到東吳數萬之眾陸續登船起行,重新由皖口入江,當會轉至濡須水前往東關。另外,又有一支精銳部隊走陸路,經過硤石隘口向合肥去。
顯然,此番吳侯是打著水陸兩路夾擊合肥的主意。能提此十萬之眾在復雜地形間水陸并進、分進合擊,又能以游動的艦只與陸上堅固營壘的互為掩護,雖然勝利還遙遙無期,倒已證明了他確有統兵作戰之才。
之所以在后世不以兵法傳誦,可能是他面臨的對手太過強大,而舟師上陸作戰又的確多有不利吧。
&#21434&#21437&#32&#22825&#31809&#23567&#35828&#32&#116&#105&#97&#110&#108&#97&#105&#120&#115&#119&#46&#99&#111&#109&#32&#21434&#21437&#12290到第三天的晚間,馬忠和閻圃等僚屬先期趕到皖城。
為節約時間,眾人不坐舟船,而是輕騎快馬,兩日一夜兼程倍道,目不交睫,待趕到時,全都累得不輕。
皖城的城守非常嚴密,進出盤查嚴格,僚屬們雖然帶著符信,還是等到李貞迎到城門,才將他們接入軍營。
馬忠遠遠看到雷遠,便急忙跳下馬來,結果腳下發軟,差點撲地。
“怎么?德信沒想到我這么快就和吳侯鬧起來了?”雷遠搶前扶起馬忠,輕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