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聘瞇縫眼睛看了看:“我倒是沒來過……這地界有什么講究?”
“就從這里登岸,從兩處山頭間進入,仿佛行走在深山谷地。走著走著,地形越來越開闊,地面越來越平坦,而草深土肥,宜于牧馬;外圈又有山如巨龍橫尾,環繞整片平地……我們不虞馬匹逃散,外人也輕易難以深入探究。”
“好!”文聘撫掌而笑。
幾名隨行將校卻連連皺眉。有人出列道:“府君!我以為……”
文聘擺了擺手,讓他們不必多言。
他轉過身,對船夫們道:“你們在這里等著,我和宋先生去看看!”
這批船夫也都是文氏部曲,能夠在水上作戰的,訓練有素。當下都躬身行禮:“遵命!”
宋琬前頭領路,文聘下船,一行人縱馬再行。
他們離去后不久,又有數十艘船從河灣后頭轉出來,竟是一路緊跟在文聘等人后頭的。船上將士絡繹下來,按著船夫的指點,快速向橫尾山方向包抄過去。
此情形宋琬卻不曉得。他只殷勤領路,帶著文聘一路向前。
這里的地形果然如宋琬所言,先是兩山夾峙,深林茂木,白晝如昏;走著走著,愈來愈開闊。繞過一處崖壁,眾人便見到了整片如氈毯般的草野。草野上也誠如宋琬所說,有許多馬匹不著鞍韉,隨意往來,有的俯首于淙淙溪畔飲水,有的三五成群,結隊奔馳。
“竟是真的!”文聘張大了嘴,半天合不攏。
過了好一會兒,他看看宋琬:“真有這么多馬匹!”
宋琬不禁失笑:“府君以為我宋叔玉是何等人?生意上的事,若無誠信,還能做得下去么?”
文聘哈哈笑了兩聲,微不可察地做了個手勢。
幾名甲士自始至終緊跟著宋琬,這時候才稍稍退開些。
這時正有幾匹馬好奇地小跑過來,看看文聘等人,嗅了嗅他手腕上的金屬護臂,打了個響鼻,又跑開了。
“果然是戰馬!”文聘看清了戰馬身上的烙印,忽然又有些疑慮:“叔玉,這些戰馬究竟從何而來?原主人是誰?”
宋琬微笑道:“馬匹的原主人正在此地。府君若有暇,何妨賞面一見?”
他話音剛落,身邊一陣細碎的金屬碰撞聲響起。
原來是文聘的部屬們一齊反手握住刀柄,做足了劍拔弩張的姿態。雖是跟著宋琬出來探看馬匹,可這些將校們竟全都在外袍下著了鐵甲,仿佛要和誰廝殺一般。虧得文聘和宋琬兩人一路上談笑風生,竟不尷尬。
“兩百匹馬啊!”文聘嘆了口氣,凝視著宋琬:“手面如此豪闊,想必就是叔玉先生背后的大人物了。那便見一見也無妨!”
宋琬稍微松了口氣,待要答應,卻聽身邊不遠處有人笑道:“哪里談得上手面豪闊?文府君,謬贊啦!”
所有人急回身,才發現近處溪邊有個頭戴斗笠、身披蓑衣之人,正背對著眾人懶散坐著。適才文聘等人見過他的身影,只當這是個馬伕或者漁民,全沒在意。
“我在灊山做賊的時候,聽慣了一句俗語。叫作,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那人解開蓑衣站起。眾人才看清,是個面容清瘦的高大青年。他對著嚴陣以待的文聘等人,神態卻很安閑自如:“這兩百匹馬,就是我給文府君的買路財了。哈哈,些微薄利,不成敬意。還望足下莫要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