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營里找個讀書人來,我要向朝廷上表。”
“……是。”
“另外,我記得你部下新得了一支先零人來投,自稱擅長追蹤索跡?”
龐柔道:“正是,他們是在北地郡的先零別部,因為敗給了鮮卑人,才不得不往湟水流域尋找草場。這些人約有五百騎,都是好手,而且擅于飼養獵鷹。”
馬超指了指龐統和趙云消失在遠處的身影,漫不經心地道:
“明日讓那些先零人出發,從這里到廣漢屬國,沿途仔細查問。我要知道此前是誰敢接納龐統等人、為彼輩通風報信,帶他們來到白石山下的。嗯,查問清楚以后,盡數屠了,一個活口都不要留。若他們干得利落,我給他們最好的草場!”
龐統說得那些關于朝局的判斷,究竟多少是真,多少是假,馬超其實還是想不太明白。但有一點他很清楚,涼州隴上,是馬孟起的地盤;羌氐部落,是馬孟起的走狗。無論誰想要動搖,他一定要斬一批腦袋,以使眾人引以為戒。
只這一道命令下來,深山窮谷之中便又不知多少部落要滅種,但這便是羌胡種落間你死我活的常態,龐柔早都習慣了。
他當即深深俯首:“遵命。”
某種角度而言,此時曹、劉、孫三家迭經苦戰,全都已經筋疲力盡,再無征戰之能。唯獨馬超尚能隨意指派羌胡種落,對關中、益州都保持了強大的威懾力。只不過馬超屢次失敗之后,終究有些畏縮,又擔心根基不穩,竟錯過了這擴張勢力的良機。
與此同時,來自西北高原的冷風穿越益州北部的連綿深山,鉆入千山萬壑繼續南下,最后沿著大江,在兩岸群山的壓迫下向著下游方向呼嘯而去。
寒風所到之處,氣溫驟降,使得一支沿江下行的兵馬驟感意外。
當他們離開成都的時候,還摸得著秋天的尾巴,但這時候,寒風尾隨著他們,席卷而來,峽江間仿佛瞬間換了一個天地。
抬頭看,只見太陽只略微露個臉,就被兩岸峰嶺夾峙所遮蔽,即使偶有柔弱陽光照在身上,也感覺不到半點暖意。沿著江畔道路,人們排成長長的隊列前進,因為道路崎嶇難行,沒人能乘馬,只能牽著馬步行跋涉。有時候想要彼此呼喝提醒,小心陡坡。可稍一張嘴,山谷間肆虐的寒風就灌進嘴里,簡直讓人說不出話來。
這支兵馬在成都的時候,得到了大批物資贈送,這會兒每個人都穿上了厚厚的衣服,這才能夠頂著風繼續向前。但即使如此,路途艱苦的程度也超過了他們的想象。
“還要多久才到魚復?”呂岱換來一名士卒問道。
“還需一個時辰。”
呂岱嘆了口氣。他雖然體格健壯,畢竟不年輕了,這會兒已經疲憊異常。可遠處蜿蜒的山路就像時斷時練的細線,根本看不到盡頭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