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經過宜都的時候,向交州另外派遣了使者,這會兒應該已經見到雷續之了。雷續之是個聰明的人,見到了信件,應該就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從而放手行事。
想到這里,他對馬謖說道:“漢中和江陵的大勝,至今已經半年了。應有的賞賜、拔擢和任用,還沒有完全兌現。很多人以為,主公是要等到進位漢中王的時候一次任命,其實……然,也不然。”
馬謖跟緊了些,靜聽他說。
近兩年來,馬謖從荊州從事,到左將軍大司馬府的從事,看似地位尋常,其實已經成為諸葛亮的助手,得以參與到一些機密要事。諸葛亮也時常對馬謖講述一些,馬謖明白,這既是講述,也是傳授。
“從建安十四年到現在,短短四年。主公的領地,從油江口畔的小小公安城增長到荊益兩州二十二個郡國;主公的兵力,從不足兩萬擴充到如今的十八萬人。在這個迅速增長的過程中,文武官吏的權責分配不斷調整,不斷變動,還有許多急就的任命,臨時的處置。這本是常態,對么?”
馬謖忙道:“確是如此。”
他平日里自詡才器過人,喜好談論,但真到諸葛亮說起正事,卻不會多嘴。
“但主公即將進位漢中王了,這些任命就得先做調整,至少也得事先作好溝通,以與漢中王的拔擢任用相銜接。過去的半年,我都在處理這些千頭萬緒之事……幼常應該知道,這是為什么。”
這會兒馬謖只重重點頭,一個字也不說了。
玄德公即將成為漢中王,距離光武之宏業只差一步罷了。在漢中王軍政體系中的地位、職權,幾乎就將是在大漢新朝中的地位、職權。所以在這半年里,無數人都在暗中爭奪、努力;左將軍大司馬府也在不斷調整用人,為新體系的建立做好準備。
比如此前擔任揚武將軍、蜀郡太守的法正,不久前剛被褫去蜀郡太守之職,而法正的摯友孟達,則正式出任了房陵太守。
又比如振威將軍、益州牧劉璋,終于卸去了讓他心驚膽戰的益州牧職位,就在去年底被表為太常。
“益州那邊,已經差不多了。接下去,對荊州也要有所安排。”諸葛亮輕松地道:“江東人既然在這時候生事,恰好給了我們機會,讓應當在交州立功之人趕緊建功,對么?”
“應當在交州立功之人?”馬謖重復了一句,立時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
馬謖素來事諸葛亮如父兄,這不僅是因為年紀的差異,更是因為馬謖對諸葛亮才能的傾佩。無論面對多么復雜的局面,諸葛亮總是智珠在握,能夠輕而易舉地找到關鍵點,用最簡單的辦法達成最完善的結果。就如此番,魯肅固然已經墮入孔明的算中,而同樣身在孔明謀劃之中的,又不止魯肅一人。
玄德公自然是弘雅有信、待人以誠的英雄,但隨著勢力的擴張,跟隨他的才能之士越來越多,很多時候便不能單純靠一顆誠心來對事對人,難免要以手段、權術來統御萬眾。
畢竟玄德公麾下文武,多的是當世雄杰。他們在玄德公麾下固然能夠地位顯貴,去往曹公麾下難道就不行?甚而言之,如果天下風云變幻,某些人想獲得割據一方的地位,難道就做不到?
這些人如今俱在玄德公的麾下,玄德公既要用之、信之,又要將他們一一放在合適的位置。玄德公自是仁厚之主,那么諸葛亮,就要為主公預作綢繆,有時候引領,有時候則稍稍限制。
在荊州,這個需要被引領或者限制之人,馬謖已經猜到了,便是雷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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