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四章直驅
雷遠直屬部下諸將,都是久經沙場歷練出的武人,各有所長。
郭竟性格沉穩周密,雖然漸少親臨前敵,卻有指揮若定的大將之風;賀松剛毅勇猛,作戰風格更是硬朗之極,敢于舍死而當敵之鋒;丁奉看起來總是一副輕率樣子,但在關鍵時刻,卻能審時度勢,并不徒仗匹夫之勇;任暉則是正經的漢軍宿將出身,用兵穩健,殊少破綻。
而鄧范則與雷遠有些相似,兩人都在戰略上寧愿保守,但戰術上激進異常;同屬于對己方將士的能力、對自己的判斷信心超群的類型。
或許雷遠并沒有清晰體會,但他對鄧范的信任,仿佛是對自身信任的延展。而這種信任的基礎,則是他堅信自己多年來積累訓練出的精銳將士,足以支撐種種大膽的軍事計劃。
當下三人計議已定,立時整頓兵力,預備出發。
他們的四千兵馬本來就是少攜沉重裝備的輕兵,否則也沒法在雨后的泥水中跋涉半日。這時候為了便于后繼行軍奔走,各部再一次拋棄不必要的輜重,只攜三日糧食和必須的食水。
三日之糧,是交州軍日常行軍作戰時,步卒自帶糧食的數量。通常來說,交州軍將士每人攜一條干糧袋,一條水袋,分別挎在腰間左右。
每個人的干糧袋都是自家專用的,大些小些隨意。袋子里按照各人喜好,裝的是炒米或者炒面。食用的時候加水煮成粥糜入口,緊急時也可以用手掬了直接吞咽。水袋則是統一規格,行軍時經過干凈水源,軍官會派人收集水袋,奔去汲水,取回來后依舊人手一個,不必挑揀。
除了干糧袋和水袋,各人平日里還需背負武器、備用武器、皮甲或鐵甲、衣物、被褥他、雜物乃至拆開的營帳配件、軍旗金鼓等。平均下來,一名將士負重六十余漢斤甚至更多。
交州的郡兵對負重行軍有專門的嚴格訓練,皆因諸軍常常要背負這等重量,連續翻山越嶺行軍數十上百里。非此,不足以犁庭掃穴,對叛逆的地方勢力予以毀滅性的打擊。
經歷了交州西南部那種濕熱多雨的氣候,荊襄的雨季雖然也惱人,卻遠沒有到無法承受的地步。將士們踏著泥水行軍半日,體力也尚未盡竭。
這時候聽到輕裝命令,他們頓時把把衣物、被褥、雜物盡數拋棄在地,有許多人激動地擦拭刀劍,虛引弓弩,躍躍欲試地道:“要打大仗了!”
何以將士們如此好戰?
皆因過去多年來,打仗就有實打實的功勞;有了功勞,就有錢財、田地、官身的賞賜,就能為自己乃至家人后代掙來前途。
自光武以后,世間的察舉科目、做官晉升的渠道盡數掌握在世家大族之手,祖上出過官的,后世才有機會當官;祖上是平民百姓的,你再怎么竭盡全力習文練武……當然,有這個條件的,就不是尋常百姓了……也沒機會改變命運。
哪怕亂世如此殘酷,將種種道德、法律、社會秩序一遍遍地蕩滌,這一重壓在普通百姓身上的枷鎖也沒有半點放松,反而越勒越緊。
直到漢中王政權中,由雷遠在宜都嘗試,由關羽在荊州推廣,及至荊、交、益、江四州逐步恢復軍功爵制,拿出實打實的經濟、政治利益給有功將士。于是無數軍隊中的智勇之士便有了改變命運的可能,有了蔭庇家族未來的希望。
尤其是交州軍,由于數年來對周邊蠻夷征戰不斷,將士們普遍獲得了好處。而一旦獲得了好處,人們又難免和同袍之間有所比較。比較的結果,便是人人咸欲立功,渴望征戰。
鄧范和任暉商議過后,又派遣心腹部下,在行軍途中鼓動宣傳。
戰前宣傳工作,也是交州軍中行軍司馬負責的重要任務之一。長史馬忠會同部屬早就設定過諸多題材、話術,專門用在各種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