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瞻不用堅持多久。”雷遠繼續凝神看、聽堰上情形:“他知道最重要的任務是什么。”
馬岱的騎隊自然是疲憊的。雷遠自己也是騎兵作戰的行家,很熟悉馬匹,早就停出堰上有戰馬的嘶鳴聲不對。涼州戰馬利在短時間的猛烈馳突,不以耐力著稱,馬岱這樣子驅使戰馬往復沖殺,只怕一戰之后,至少有三成的戰馬傷病不堪再用。
馬猶如此,人也是一樣的。
八千五百人長途奔襲來此,就算個個都是鐵人,也只剩下了一戰之力。
雷遠必須把這一戰之力用到最合適的地方。
就在這時,拒柳堰上有鳴鏑銳利的聲響破空而起。
雷遠仰頭看看,笑了起來。
抓住了!
曹操確實就在這里,我確實抓住了他的行蹤!
笑聲中,他翻身上馬,在數十名扈從的簇擁下,當先奔出了蘆葦蕩。
扈從們高高地舉起了他的將旗。紅色的旗幟上,“左將軍雷遠”五個大字翻飛飄揚,仿佛隨時會飛離旗面,化作猛獸噬人。
在他的身后,八千五百名交州軍將士如同鐵流,聞令而動。剎那間,殺聲震天動地。
鄧范昨日在蘆葦蕩中敷設的道路,被太多人猛力踩踏,漸漸地陷進了水里、淤泥里。而將士們毫不在意,踏著水和淤泥向前沖刺。他們沖過了蘆葦蕩,沖過了拒柳堰下方的坡地,沖垮了層層布設的木柵和鹿角,沖盡了營地。
快速的奔跑過程中,差不多每一個沖鋒在前的士卒都已經力竭了。他們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他們的肺像是要燃燒,心臟像是要爆炸,手和腳都像是灌了鐵在里面,揮舞起來要用十倍的力氣。可他們顧不得這些了,他們在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盤旋,就是沖殺,竭盡全力沖殺!
他們跟著雷遠的左將軍將旗沖殺,跟著前面的同伴沖殺,跟著潰逃的曹軍士卒沖殺。
他們滿頭滿身很快就被血污染紅,卻已經顧不得分辨,這血污究竟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
自古以來,一人投命,足懼千夫。何況八千五百名將士全力一擊?他們摧枯拉朽般地沖破了一切阻遏,向著東面第二處營地包抄圍攏。他們狂呼喊殺,響遏行云,一聲連著一聲,猶如海潮拍岸,一浪高過一浪!
這喊殺聲,被許褚聽到了耳里。
他竭力橫阻戰場,沖殺數次,哪怕身邊的宿衛虎士都已經死盡,他仍幾次獨力沖潰了交州騎隊的突擊。可是,究竟有沒有攔阻住追擊魏王的騎兵?他不知道。自己的沖殺有沒有效果,什么時候能夠結束,他也不知道。
剛才他甚至失去了馬岱的蹤跡,已經不知道這個精干的交州騎將到哪里去了。大概是去追擊魏王了?
怎能如此?怎么就成了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