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都,原丞相府。
曹丕雞鳴時而起,披著水綠蜀錦繡袍站在廊前眺望遠處,幾處軍營上空已有炊煙彌漫。
他左手負在背后,右手握一柄新制成合攏的折扇,駐望漸淡的煙柱目光專注,長久之后一嘆:“彼有能人,非輕易可圖。”
身后輕微腳步聲傳來,郭女王柔聲寬慰:“陛下不必憂慮,夏侯伯仁精熟兵法,自能守御國門不失。”
曹丕轉身回堂中,郭女王輕步相隨,就見曹丕頹然坐在屏風前,用折扇輕敲左手掌心:“母后昨日來信,怨我軟禁子文、子建。并說如今若以子文為將,何愁馬孟起?”
郭女王跪坐在一邊,為曹丕斟酌蜂蜜水遞上:“太后希冀陛下兄友弟恭,乃愛護之情。”
曹丕抖開折扇一擋,郭女王將蜂蜜水放在邊上,低眉垂目,聲音細微:“陛下,鄢陵侯羽翼已散,不妨一用?”
曹丕垂眉看折扇上的字畫:“多聽人說田孝先書畫雙絕……”
郭女王將其他要說的話吞回肚子里,側頭看折扇上的短詩,正是鐘繇仿寫的靜夜思。
曹丕盯著扇面,目光澄澈透亮:“此身若非國家所累,我將親提一軍,與田孝先陣前探討學問。我有意遣使,策封此人為秦王,夫人以為如何?”
他目光越來越亮:“非劉氏不得稱王,我大魏天下沒有這類禁錮。孫仲謀兒子,如何配得上我家阿綾?”
見曹丕又犯了癔病,郭女王認真思考,眉目舒展順著說:“陛下此計甚妙。”
曹丕呵呵做笑,端起蜂蜜水一飲而盡:“即便不能成,也能使其相疑,陣腳自亂。”
隨著太陽漸漸升高,中書令孫資、中書監劉放一起來辦公時,曹丕又遲疑了。
一個秦王王爵不算什么,可這么貿然給出,恐怕會被天下人所笑。
如果能戰場俘獲田信,再給與王爵隆恩,那田信自會感激涕零,天下人也說不出什么來。
“陛下,吳王又遣使來催移交芍陂一事。”
孫資捧著一卷帛書:“該如何回復?”
“吳王太子一日不至許昌,芍陂一日不給。”
曹丕回應一聲,隨即問:“前將軍所部如今在何處?”
“前鋒已入屯武陽關(武勝關),大軍尚在弋陽。”
孫資回答后,劉放補充:“武陽三關道路修葺平整,前將軍可順暢入援江夏。”
隨著日頭漸高,賈逵、司馬懿、董昭、劉曄等人先后來當值辦公。
戰場就在許都二百里外,容不得疏忽。
只是夏侯尚突然從前線折返,引得曹丕驚詫,在偏廳接見。
君臣見禮后,曹丕急問:“伯仁突回許都,所為何事?”
“陛下,臣想請大將軍出鎮昆陽,如此便于節制各軍,一齊攻敵。”
夏侯惇在三月份時病亡,現在繼任大將軍的是陳侯曹仁。
曹丕不快之色不做掩飾:“大將軍豈可輕動?”
隨即又問:“伯仁,這是何故?”
“臣昨日率數十騎偵查田信營壘,不想與此人相遇于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