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陽,曹休屯兵地。
提兵北上封鎖澧水,本就有防備漢軍散騎燒糧的用意。
今他麾下戰兵兩萬余,分置五軍扎七十里聯營,與夏侯尚一樣尋覓戰機。
從荊州逃來的周魴正在他麾下充任中郎將,北方士人對江東士人深表同情,周魴這么個獨苗跑出來不容易,又熟知江東地理氣候,也在荊州轉了一圈,也就給了個中郎將職位,統軍千余勉強有了立足余地。
周魴也不是安分的人,與武義中郎將李緒一同外出偵查漢軍營壘,舞陽距離田信大營只有不足六十里路而已。
親自視察地理狀況,是將校必須經歷的一件事情。
關系自己的命運,關系全軍將士的性命,容不得馬虎。
周魴、李緒也穿著普通輕騎皮甲,蹲伏在澧水南岸蘆葦叢中觀察北岸,這里距離田信大營只有十二里,大營外還有幾座警戒小營。
李緒見河對面漢軍輕兵收割蘆葦,許多蘆葦已經曬干,正打捆碼放:“田孝先用兵還真大膽,其麾下吏士也多驕縱無備,易破也。”
“不然。”
周魴另有看法:“其麾下吏士固然驕縱,卻也求戰心切。多戰意高昂,非速破易潰之敵,不可大意。”
河對面,李基頭戴竹笠遮陽,領著一名親兵在河岸邊巡視。
李緒、周魴縮回蘆葦叢中,等李基經過后才探頭繼續觀察,周魴指著曬干的蘆葦捆:“這是為夜戰而備,荊南多魚,官吏會收魚油積存。浸染魚油后,一捆蘆葦可燒半夜,光焰煌煌如白晝。”
周魴稍稍沉默,見李緒沉默,用沙啞嗓音繼續說:“當初田孝先守江陵,就缺魚油。此人嗜好火攻,以火破呂蒙于江陵,與江東軍決戰麥城時又遣騎士縱火焚燒荒野,使江東無從布置伏兵、疑兵。今采割四周蘆葦,也有擴寬視野之意。”
“原來用意頗多。”
李緒瞇眼看著李基越走越遠的背影,用手指澧水南岸上游未被收割的蘆葦叢:“采伐北岸蘆葦后,漢軍必伐南岸。其伐空后,我軍若想走南岸截擊其后,則有暴露之虞。此事應上報鎮南將軍,以免誤事。”
沿著澧水南岸,貼著山腳可以行軍,蘆葦是最好的掩護。又因澧水東南有山,地勢較高,土地堅硬。
不像澧水北岸因地勢平緩,多有泥塘、水洼,不宜大軍潛行。
七十里荊豫馳道改造增修的甬道里,每十里列一座小營,有軍七百駐守。
負責防衛甬道的是將軍孫朗,麾下軍隊多是潁川、雒陽一帶因徭役而反抗的吏民;作為放曹仁撤離的條件,曹操也放開通道,讓潁川孫朗,梁縣鄭甘率部眾、黨羽撤往南陽。
二人帶來兩萬余戶饑饉災民,盡數安置在宛城、新野之間。這樣遷移來的災民經歷過戰爭、寒冷、饑餓磨難,故多是青壯男女,少有老幼。
正是追隨孫朗,田信宗族才順利從潁川南逃。
此時孫朗為將軍,鄭甘為司馬,帶著五千大難不死的新軍扼守甬道,并不斷增修甬道。
以甬道木墻為基礎,版筑黃土增固并做防火準備;又在木墻內側修建土壘長屋,既能屯駐軍士,也能儲放物資。
氣候越來越熱,修建甬道的木材又漸漸干燥,防火以成了最重要的事情。
好在木墻甬道雖然長,但木墻高也就八尺左右,版筑土墻時工序簡單,不需要搭高架。
沒人會期望孫朗、鄭甘這五千人的戰斗力,完全當做工程隊在使用,頂替了八千降軍的作用。
田信大營,隨著天熱,孟達越發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