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門不同各門,此刻有一隊抽調輪值的北府出身衛士,北府衛士鎧甲、號衣跟衛軍不同。
北府的鎧甲,在頸后有一片護頸外翻曲板,曲板上粘貼負章;而漢軍傳統負章是斜掛在背后,如同綬帶。
衛軍雖然也有號衣,可號衣設計遠不如北府號衣配色自然、協調。
鄧小滿斜倚在木門,仰頭閉眼曬太陽,不時斜眼看一看這些走來的少年郎。
當值門侯上前攔住:“爾等不在家中守孝,來此作甚?”
“家中無米。”
一個少年回答,另一個擠到前面:“聽聞永樂宮開挖魚池,要光彩石子鋪墊水池。我等只好搜尋河溪卵石,想去換些吃食。”
門侯皺眉,道:“此非常之時,勿要多事,且退回去。若宮中急缺石子,自會來城中征集。”
“阿伯,家中撫恤未發,實在無米做炊,還請通融。不若請幾位阿伯一同前去,石子換些米,我等就速速回來,不敢生事。”
見這十幾個少年凄苦,門侯也算感同身受,左右看一眼,詢問鄧小滿:“鄧隊官,意下如何?”
“我呀?玄武門只禁刀劍弓弩,石子又算不得禁器。蒯門侯若是覺得不妥,不若檢查背簍,看有無禁器。無有,即便生事,我等克忠職守,也與我等無關。”
鄧小滿臉上沒啥正經表情,說話間還打量幾個體型略高似乎是領頭的少年。
似乎想到什么,鄧小滿露出笑容,又揚起下巴曬太陽,毫無站姿可言,似乎巴不得趙云按照軍規打他一頓鞭子,然后趕回老家。
門侯蒯濤歲數比鄧小滿大不了幾歲,只有細細一層髭須,顯得成熟、穩重。
他多看了幾眼鄧小滿,北府基層軍吏普遍不老實,不是正經士人,多是頭腦靈活的軍士考核晉升。
對于鉆軍法的漏洞,北府基層軍吏普遍比較嫻熟。
蒯濤總覺得這幫少年是來搞事情的,先讓屬下門卒翻查石子,他走近鄧小滿:“鄧隊官,這些少年面有哀怒之色,恐非……”
“恐非什么?你我克忠職守,即便有事,也罪不在你我。”
鄧小滿也是低聲:“我一個南陽人都覺得氣憤,君亦江都士戶,難道就無感想?何況,君乃襄陽大族子弟,今鹿門山大開方便之門,如今正是機會。”
深吸一口氣,蒯濤深深看著鄧小滿。
鄧小滿哂笑:“莫非蒯君欲使子孫為士戶耶?”
又深吸一口氣,蒯濤低聲回應,糾正鄧小滿:“我襄陽中廬人也,隸籍襄陽,非江都士戶。”
“襄陽郡已無,蒯君就是江都士戶。”
鄧小滿一本正經模樣,又反問:“若蒯君是這江都城里的士戶,想來也做不得這門侯一職。你我士家末裔,當思光耀門楣之事,豈可做守戶庸犬?”
蒯濤不言語,轉身離開,目送這十七個少年郎背著石子走入玄武門,漸行漸遠。
作為孟達房陵奇襲戰的俘虜,在襄樊戰役后自然而然的加入漢軍;只是籍貫在襄陽,編為襄陽士戶。
對于俘虜來說,能編為荊州軍的士戶,已經是難得的地位轉換。
如今積功為軍吏,士戶籍貫反倒成了拘束,就如臉上被蓋了個印章,被黥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