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嚴鐘起身抱拳,田信微微頷首,嚴鐘才重新坐在馬扎上。
會議期間,侍從司根據會議內容隨時草擬令文,虞世方遞來新擬好的軍令,田信當即簽發,就聽虞世方詢問:“公上,夜禁口號可好更改?”
夜禁口號隨時都有變更,這是常識……偶爾反常識來幾次,也不算出奇。
田信抬頭看了眼云霧遮蔽星空,看不到月牙的天空,黑漆漆看不到一點光彩,語氣幽幽:“夜禁口號為……床前明月光,對影成三人。”
幕帳邊緣黑紗遮面拄著藤杖的夏侯尚忍不住哼笑一聲,這個口令……有些坑人。
但很快,帷幕內一些永遠單身的軍吏垂下頭,以掩飾哀容。
夜禁口令隨著夜幕籠罩,一級級下達,傳到隊官一級。
北岸,沿著河岸已經開始點燃澆灌油脂的草苫,每隔十余丈就是一處火堆。
燒當羌防線,小帥姚戈與幾個部眾就圍繞著火堆值守,火堆邊有幾塊鋪平、燒的滾燙的溪石,此刻手掌長的小魚就鋪在溪石上炙烤、煎著,輕微滋滋油泡聲被火焰搖擺的呼嘯聲掩蓋。
“汪汪!汪汪汪!”
獵犬突然叫了幾聲,姚戈幾個人一愣,見獵犬沒有更激勵的反應,也就稍稍回神,就聽身后也有獵犬吠叫聲音,扭頭去看,就見一伙人十幾個打著火把走來。
姚戈頓時警覺,給左右厲目打了個眼神,待走近七八步,就低聲喝問:“口令!”
“小白。”
“口令!”
“太一。”
連續詢問兩次,姚戈才長舒一口氣,但手里依舊提著出鞘環首刀,上前三步看清楚李虎面容:“校尉何故來此?”
李虎舉起一枚大塊木牌書寫的長文軍令:“恐敵虜夜襲,輕車將軍使我布置暗哨。”
懶得向一個羌部小頭目講解太多,李虎只是通告一聲,留下一伙暗哨潛伏在火堆二十幾步外,又轉身去了下一處篝火邊上。
何止是他,西線郭淮就在帳中徘徊……徐晃、張遼何等的能征善戰,應是在夜戰里吃了大虧。
北府用兵急進,誰也說不準今夜北府會不會發動總攻決戰,沒有決戰,肯定也會有騷擾。
這種情況下,郭淮哪里敢睡覺,時刻盯著防線各處,警惕一切變化。
東線王忠軍團,王忠歲數大了,又在山坡高處立陣,此刻睡的安寧。
而張雄卻不敢松懈絲毫,他的同齡人如樂綝投了漢軍、李緒追隨燕王劉封時戰歿,李基被俘投了被俘;張虎、張熊兄弟陣亡藍田關,而典滿更是主動叛逃,還有許多夏侯氏家族的三代子弟,都紛紛出奔,各謀生路。
不想丟腦袋,也不想牽連家族,張雄能做的就是警惕、全力以赴。
當他在營中雕刻木頭轉移注意力時,軍司馬闊步而來:“將軍!馬孟起麾下明火執仗而來!”
“明火執仗?”
張雄丟了雕刻刀、木塊大步走出營帳,又兩步跳到崗樓,就見灞水上游正東方向遠處滿是移動的火點,無數的火點前后相連,緩緩移動,如同一條火龍、光龍。
而對岸,也有成隊的火把在移動,在崗樓上也聽到遠處氐人營壘吹響的低沉號角,氐人營壘周邊儲備的草苫也紛紛引燃,火光陸續照明了營壘輪廓。
張雄抬手一拳砸在崗樓護欄:“氐蠻不知兵法,今舉火壯膽,已露虛實!”
若是自己的長林軍,根本就不會舉火,對面想來攻堅,來打就是。
現在舉火照明,肯定不是集結軍隊出去廝殺,是為了穩定內部軍心,不使惶恐情緒在黑暗中散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