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北城,大將軍府臺閣前,大司農衙署督鹽長史劉干攏了攏遮面黑紗巾,仰頭看著臺閣前左右二十四名當值虎賁,其中十二人持戟,十二人司戈,一個個體格魁梧,膀大腰圓,右臂拄持戈戟,披風遮住左肩、左半身,御寒披風下左手或叉腰,或按著劍柄。
一派肅殺氣氛,仿佛隨時準備迎接廝殺一樣。
劉干深吸一口氣寒氣,從一手握著公文,一手握著自己的身份腰牌,來到側門前排隊。
大司農衙署,在前漢時名下有左右兩丞做副手,屬官有太倉、均輸、平準、都內、藉田五令、丞;還有斡官、鐵市兩長、丞;郡國的都倉、農監、都水等司。
前漢時最多時一共有六十五個長、丞機構隸屬于大司農府,每年從這些機構汲取的稅金約在四十億錢,是貨真價實的國庫。
而如今的大司農,因戶部尚書的設立及相關制度的完善,財政度支的預算職權已經歸入戶部尚書,大司農失去度支、參與預算的資格,只剩下收稅、調運的本份職務。
不過戶部尚書李朝是丞相府長史李邵的親兄長,李氏三龍之一,戶部拿走預算度支的權力,屬于左手倒右手。
自先帝入蜀以來,主要抓的財政收入除了傳統的稅租的,就格外強化了鹽官、錦官和鐵官,再加上現在五處稅關,構成了大司農府的四大主要收益來源。
這四項財政收入都非常重要,就目前捉襟見肘的財政狀況來說,是一個都不能少。
然而,北府的發展正在挑釁大司農的權威。
年終上計之前,大司農必須要有所還擊,把北府侵犯鹽運秩序、稅務的重大事情向大將軍通報。
雖然現在事情只是個苗頭,可以北府的生產能力,能到明年年底再上計討論時,那荊湘地區的鹽運秩序就徹底被沖垮了。
大將軍府內,長史裴俊招待劉干,他翻閱劉干的上訴文書,不由眉頭緊皺。
作為河東人,雖然少年時離開河東,因關中大亂逃入益州避難,二十年了沒有返回家鄉……可他依舊很清楚河東鹽池有多么重要。
而目前朝廷內各方勢力相互交錯糾纏在一起,彼此之間露出許多命脈,都被對方握著。
北府進擊關中之前,關中一貫是依賴河東的鹽;而現在北府獲取關中,給魏國朝野十個膽子,也不敢足額往關中販賣、走私食鹽。
因此,有意無意的限制下,北府治下的關中一定會缺鹽!
益州開發新的鹽井之前,西南地區也是有產鹽的鹽井,距離江都最近的一座鹽井就在原宜都郡的佷山縣。
而荊益之間長江三峽周圍,因上古地質活動,所以一共有三個開發數千年的鹽泉,是當年白起進攻楚國的最直接戰爭動力。
不產鹽的州郡,民生上受制于人,經濟肯定很難發展。
產鹽地就在江都邊上,這才是荊州能跟吳越競爭的底氣。
否則光是鹽運剝削,就能讓荊湘地區淪為吳越地區的吸血池。
卡北府的鹽,是一個隱秘的動作,從各方面著手,如潤雨清風一樣徐徐而來。
可是呢,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田信在南海國設立的船廠在年初時就開始生產近海捕魚船,然后就是北府制定了研制耐儲放的魚肉軍糧計劃。
這個計劃到了交廣地區,又將原來原味兒的魚干發展成了咸魚干……北府七月出兵關中,八月時第一批南海咸魚走靈渠、湘江北運,出現在江都市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