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險惡難行的武關道山路,在溫暖的大帳營房里,在關中大地上,聽著田信絮絮叨叨講述各種考慮的聲音中,關姬緊繃半年之久的精神終于放松,昏沉大睡,睡到了次日正午。
睡醒后真不愿起來洗漱,兩個兒子早已被乳娘帶走,她也沒什么好擔心的。
就是此刻有些羞赧,想到昨夜說的一些過分的胡言胡語,真的不想見田信。
現在冷靜了細細一想,夏侯氏姐妹不算什么;可孫氏姐妹才是問題,不能一起收下,留一個就好。
要給江東降臣一點盼頭,也要用實際行動給嶺南方面的官吏一點提醒,讓他們多加注意,不要把事情做絕。
孫權的女兒太過危險,特別是徐祚的調查中,孫權的這位女兒有可能參與投毒弒父。哪怕有嫌疑,也不能納入家中,家里經不起折騰。
與此相比,孫策的女兒就有很好的教養,其母親雖是孫策妾室,但也出身高門大姓,家教自然是極好的;孫策早亡后,家中失勢,做什么也謹慎細微,所以會察言觀色,不會惹麻煩。
然后又是陸議妻子的同父異母姐姐,一旦婚事達成,那陸議就能承擔更重的使命。
陸議太能干了,田信這里可以不在意,可其他人憂慮重重……魏國朝野以擔心司馬懿改革軍制成為第二個田信,北府內部也有這類傾向。
雖然聯姻、姻親關系不能改變事情的本質,可多少會有些緩和、彌補的余地。
所以哪怕殺姻親是自古以來的常見大戲,可是在沒辦法,只能把希望放在這個方面,畢竟很多強橫、蓋世的人,是真的能受感情羈絆。
根據幸存者偏差,和人咬狗才算新聞這類邏輯,所以翻開史書,才覺得各種稀奇古怪、突破下限的事情格外的多。
關姬不愿出門,準確來說是不肯見田信。
田信則在軍營里等待后續的遷移隊伍,這座軍營就是為了迎接他們。
傷員、患病的人員會暫時安置在這里,其他人也要在這里完成最少兩次沐浴,渾身衣服要經過清洗,爭取以最干凈的狀態分流、前往北府兵各處駐地,與家屬團聚。
今后南陽往來關中的人,都會在這里進行一個小范圍的清潔隔離處理過程。
軍營外的平闊土塬上積雪經過風吹日曬已經有所消融,殘留的雪依舊有一尺半厚,足以沒膝蓋。
田嫣與她的小姐妹是隨著田信遷移的,最先抵達軍營,經過一個晚上的休養,這些精力充足,沿途都被好好保護的孩子們就在雪原上玩耍。
也在雪原里,田信則戴著鹿皮手套,用雪球擦洗蒙多身上的汗跡、污垢。
蒙多不怕冷,只是嫌田信手里雪球沒有摩擦力,主動迎著雪球磨蹭。
羅蒙也在營壘外借了一匹馬奔馳、透氣,曬太陽,只是迅速實行了雙邊馬鐙的暢快騎乘感覺后,又跟著相熟軍吏一起玩雪橇,從外面浪了一圈回來,不想大意從雪橇掉落,此時拖著一瘸一拐的左腿來到田信身邊,微微拱手,表達憂慮:“公上,末將只會水戰,今入關中,恐無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