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看著林晧然跟隨著管家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卻是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先前覺得狀元郎過于年輕,怕是短期難成大器,如今才發覺這個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在林晧然離開后,張居正說是走了過來,疑惑地對徐階問道:“老師,他過來真的只是請你幫忙贈畫給圣上?”
“哪可能這么簡單,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徐階苦澀地搖了搖頭,扭頭望著張居正的臉上充滿疑惑,嘆著氣道:“其實方才想跟你說的,司直郎的位置出現空缺,不過這位狀元郎是志在必得啊!”
司直郎,亦是次六品的官銜。只是跟著負責修史的翰林修撰不同,司直郎的工作地點在內閣,服務的對象是閣老。
雖然品階沒有變,但無疑離權力中心更近。特別林晧然作為官場新人,以其在翰林院埋頭修史,還不如進入內閣進行磨練。
正是如此,林晧然今晚獻畫是假,刷存在感是真。恐怕他不止拜訪徐府,回頭還會到其他三位閣老那里走上一遭。
“這些日子,我看他在修檢廳一直都是規規矩矩的,還以為他是打定心思在翰林院熬日子了。但現在看來,我是真看走眼了!”張居正望著那片夜幕,亦是感慨地說道。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徐階吟了一句詩,望著漆黑的夜空感慨道:“只是沒有想到,夏剛陽那種剛正的人,竟然教出這么有城府的學生來!”
徐府的門前,兩盞燈籠高高地亮著。
林晧然跟著管家拱手作別,待到那門關上的時候,他轉身沐浴著一股清涼的晚風,忍不住興奮地揮舞了一下拳頭。
今晚他拜訪徐階,目的正是那個司直郎的位置。在馮保從宮里傳來消息后,他經過仔細的權衡,便將主意打在這個職位上。
雖然在翰林院的日子會更悠閑,但想要更深入地了解這個大明朝,顯然是光看史料是不夠的。如今有接觸大明政務的機會擺在面前,他又如何能錯過呢?
特別進入內閣后,那他離權力中心會更近,能夠拓寬他的視野。而且對于接下來的升遷,恐怕亦會容易很多,不需要在翰林院傻傻地熬資歷。
正當他得意之時,突然一聲咳嗽傳來,抬頭望去,整個人當即僵住了。卻見身穿便服的吳山站有臺階下,似乎是想來拜訪徐階這個鄰居。
吳山的臉確實很不好看,那雙眼睛仿佛射出兩道利劍一般。他的門生跑到政敵家串門亦就罷了,偏偏出來時還如此興奮,這分明就是一張逆徒的嘴臉。
林晧然看著吳山那張陰沉的臉,很想跟他解釋一下。只是突然發現,一切卻又無從說起,而且他心底確實存在著跟徐階混的心思。
讓他更心碎的是,吳山冷哼一聲,便轉身往著他家里而去。
林晧然看著吳山離開的身影,知道這次是徹底得罪這位老師了。不僅得不到這位老師的政治資源,而且會遭到他的刻意打壓。
一念到此,他心里不由一嘆,看來只能做一個受人唾棄的逆徒,徹底倒向徐階這棵參天大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