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晧然作揖,重新整理思路又是說道:“弟子曾查太祖的禁海諭令,共有六道。而第一道是禁瀕海民不得私自出海;第六道是申禁百姓不得擅出海與外國互市。”
“不錯!”吳山喝了一口茶,目光中帶著少許欣賞之意。
林晧然的話峰一轉,卻是問道:“老師,您這‘片板不下海’是不是過于片面?哪怕到了第六道禁令,大祖只是重申不與國外互市而已。”
吳山放下茶杯,深深地望了林晧然一眼,微微搖頭道:“雖說‘片板不下海’的解讀確實不準確,但太祖的確是希望斷絕跟國外互市的!”
林晧然發現吳山沒有想象中頑固,便又是趁熱打鐵地道:“國朝初建,百業待興,商品只能自給自足,這海禁在當時是明智之舉。防止國朝的糧食和商品流于國外,讓百姓陷于水火,足見太祖的高瞻遠矚!”
吳山的嘴角噙著笑意,靜靜地望著他,自然知道這個弟子是話中有話。特別發現這個弟子拍馬屁很是生澀,突然感覺很是有趣。
林晧然又是接著道:“老師曾經支持韃靼互市,想必您應該看得出,如今互市對大明其實是有利的。海外之國跟韃靼不同,他們有著大量的金銀,一旦重設市舶司,那戶部倉庫里面的木材、胡椒和布匹,通通可以換成海外白銀,大明的財政得到進項,邊境的軍費亦能得到支持,甚至有財力支持收復河套。”
吳山心里咯噔一聲,深深地望了林晧然一眼,然后認真地告誡道:“收復河套的事,以后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起!”
“弟子遵命!”林晧然認真地拱手,知道這事雖然深得吳山的心意,但在本朝卻是一件犯諱的事情。
吳山又是有所顧忌地問道:“互市確實可能帶來好處,但會不會造成大明的沿海不寧,甚至還會招來其他海外之國的強盜?”
“不說有實力的海外之國離大明太遠了!若我為海盜,是該攻城掠寨搶一地之財物,還是應該洗劫海上的船只?”林晧然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拋出了一個問題。
其實在吳山叫他過來,他就知道這個海禁派已經是動搖了,而如今打的經濟牌,似乎很有效果。
吳山沉思片刻,他確實是有些心動了,繞回原來的話題道:“你覺得此次廷議的結果會如何?”
林晧然猶豫了一下,然后正色道:“弟子原本是支持重開三市舶司的,但圣上向來都不是冒進的人,恐怕這次最多只重開廣東市舶司。現在圣上選擇舉行廷議,估計就是這個意思。”
“我應該怎么做呢?”吳山蹙著眉頭道。
林晧然這時不適合回答的,但還是忍不住道:“您作為禮部尚書,自然是要堅持海禁,但這事亦不能太……死板!”
“你不是希望重開市舶司的嗎?”吳山啞然失笑道。
林晧然摸了摸鼻子,低聲說道:“您是我的老師,以后又是我的岳父,我的意見哪能忤逆你啊?”
吳山爽朗大笑。
虎妞和吳秋雨過來叫他們二人吃飯,聽到這個笑聲,吳秋雨先是一愣,然后俏臉浮起一抹羞色。在虎妞疑惑的目光中,竟然往回跑掉了。